王滇摩挲了一下信紙,重複著上麵的內容,“大都有變?”
“你先行回大都,朕隨後便至。”梁燁沉聲道。
王滇神色不明地看著他,“讓我帶兵回大都,梁子煜,你可真放心。”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軍權,這樣一來不僅有了軍權,甚至揭了麵具,他就能直接代替梁燁當這個皇帝。
“你會嗎?”梁燁眸光沉沉地盯著他。
王滇扯了扯嘴角,“我不會嗎?”
梁燁沉默了一瞬,“隨你。”
馬車裡,王滇掀起了簾子看向外麵隨行的大軍,又將簾子放下。
“長盈。”他低低喊了一聲。
“公子。”駕車的馬夫把韁繩交給了另外一個人,進了車廂。
“大都往軍中的消息何時斷的?”他問。
“昨夜。”長盈沉聲道:“我們的人也沒有再發消息出來。”
王滇閉著眼睛,手指輕輕敲著膝蓋,“我總覺得,梁燁在借機試探我。”
這話長盈不敢輕易接,這段時日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梁燁真的在試探公子,公子也未必會生氣,話說多了就容易錯。
王滇其實有些不確定。
他在大都故意留了尾巴沒收拾乾淨,未必不是想借此來挾製梁燁,梁燁回去可以借他的手清理世家,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他和梁燁之間需要的是某種微妙的平衡。
但梁燁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遊戲規則——就像現在毫無顧忌地將軍權交給他。
他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的心動,皇位帶來的權勢足夠他將梁燁捆縛在身邊為所欲為,他無法抗拒完全掌控梁燁帶來的滿足感,同樣也抗拒不了完全掌控一個國家帶來的滿足感。
人性從來都經不起考驗。
他厭煩為了說服自己去遵守所謂的道德和信任去耗費心血,拒絕誘|惑遠比接受誘|惑困難得多。
他愛梁燁跟想要權勢並沒有直接的衝突。
王滇將胳膊搭在窗戶上懶洋洋地支著頭,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著下頜,那裡有細微的凸起,用點力氣便能揭下來,露出那張跟梁燁一模一樣的臉。
他閉上眼睛,朝堂上如今大部分都是他扶植起來的人手,虎符如今也落在他手裡,玉璽在何處他也知曉,還有這張同梁燁一模一樣的臉……
隻需要打破和梁燁的約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輕而易舉就能將龍椅和梁燁全部收入囊中。
梁燁的一切全都將變成他的附屬品。
“我不會嗎?”他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了個貪婪又嘲諷的笑容。
他從一開始希望的,就是打完仗之後,這局勢變得越亂越好。
置身局外的人,最終還是被權勢和欲望化作的藤蔓吞噬纏繞,一腳踏入了深淵。
長盈抬頭,被王滇眼中的寒意震懾得脊背一涼。
——
“將軍,咱們不是去赤蘭嗎?這方向豈不是繞了遠路?”副將騎著馬跟在卞鳳後麵,“沿著常水的路也不好走啊。”
卞鳳騎在馬上,笑道:“不是繞遠路,我們去捉猛獸。”
“猛獸?老虎嗎?還是黑瞎子?”副將撓了撓頭。“是頭……凶悍又漂亮的大虎。”卞鳳愉快地騎在馬上,“一頭救崽心切被耍得團團轉的大老虎。”
副將覺得他笑得有些詭異,默默地咽了咽唾沫,“好,好。”
“你說用玄鐵打個籠子將他關起來如何?”卞鳳笑道:“關到一個隻能我看見的地方,有些手段將他徹底馴服,隻會衝我翻肚皮,討好我,變成……我的東西。”
副將不著痕跡地駕馬離他遠了一些,“將軍您喜歡就好。”
“我自然喜歡,所以才費儘心思想搞到手。”卞鳳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若不是祖父攔著,他早就是我的了,哪裡輪到那些個阿貓阿狗捷足先登,我會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誰才是自己的主人。”
副將越聽越怪,但還是強忍著不適問道:“那咱們此行是去往?”
卞鳳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自己的指腹,聲音森寒如閻羅索命,“四盤山。”
——
“主子,此地離四盤山還有二十裡路。”暗探轉頭看向後麵的三千輕騎,“主子,圍山嗎?”
梁燁轉了轉手裡的柳葉刀,沒有回答他,卻問了個風馬牛不想關的問題:“你覺得丹陽王會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