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燁提著的那口氣驟然一鬆,喉間嘔出口汙黑的血來,大半身子都壓在了王滇身上,胳膊因為力竭在雨裡細微地顫抖,他閉著眼睛將腦袋埋在了王滇的肩膀上,低低地笑出了聲。
王滇看著周圍滿地斷臂殘肢和血水,卞鳳為了擒住梁燁的確是下了血本,但他還是低估了梁燁不要命的程度,一百多個人梁燁半條命都沒給他剩,殺人的手法還極其殘忍,仿佛個大型肢解機器。
“你可真沉得住氣。”梁燁喘氣都帶著火辣的疼,靠在他身上煩躁得咬了他一口,“朕早就撐不住了。”
這些人武功都不差,殺到一半他的內力就開滿地的屍體,他就像隻慢條斯理逼近獵物的大虎,邁著優雅又血腥的步子,鋒利的爪子最終抵在了獵物的咽喉。
“你不能殺我。”卞鳳忽然笑了起來,絲毫不懼他抵在自己咽喉上的軟劍,“你要是殺了我,充恒也活不成。”
梁燁聽見充恒的名字,黑沉僵幽的眼珠動了一下,陰氣森森地看向他,喉間發出了個疑惑的音節,“嗯?”
卞鳳癡迷地盯著他的臉,輕聲道:“陛下,你不是想救充恒嗎?你可以用我去換啊。”
梁燁眼裡滿是惡意,“不必了,你還是下去陪他吧。”
長劍舉起,卞鳳臉色驟變,大聲道:“山下全都是我的人,梁燁,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朕會把他們全殺了,給充恒陪葬。”梁燁麵色不虞道:“朕還當你這雜碎有什麼本事呢。”
卞鳳麵色驟然著他。
卞鳳麵色猙獰地瞪著梁燁,“陛下!你怎麼能將兵權交給王滇這種人!你不怕他謀反嗎!”
梁燁動了動,大概是想轉頭看卞鳳,被王滇一把按住了後頸擁在了懷裡,老實不再動彈了,王滇神色陰冷道:“本王原本是打算謀反的,可惜被你這個蠢貨壞了大計,不將你挫骨揚灰難解我心頭之恨。”
卞鳳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嘶吼道:“陛下!你聽到了嗎!他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他要謀反!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梁燁被他吼得耳朵疼,想伸手抽劍,被王滇攥住了手腕,有氣無力地掙了一下沒掙開,索性束手就擒。
“說起來還真得謝謝你,”王滇微微笑道:“現在梁燁徹底是我的了。”
卞鳳猛地從地上躍起,卻被旁邊的長利一腳踹在肚子上,重重跌在了屍體堆裡,吼聲也被布條塞回了嘴中。
殺人誅心,長利覺得這卞鳳快要被公子活活給說死,還不如被一刀殺了痛快呢,瞧著眼睛都要瞪裂了。
“帶走。”王滇冷下聲音,扶著梁燁轉身往前走去。
長利粗魯地將屍體堆上的卞鳳拽了起來,“走!”
山下傳來了震天的殺聲,卞鳳神色一厲。
“充恒在障目山。”王滇扶著人低聲道:“我已經讓長盈帶了人去救,我們走水路過去,來得及。”
梁燁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梁燁身上的刀傷不少,王滇下頜繃得死緊,“打不過不會跑嗎?就非得逞這個能。”
梁燁扯了扯嘴角,“得抓住卞鳳……換充恒。”
“那你方才還要殺他?”王滇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心裡直冒火。
“生氣。”王滇扶著,梁燁身上的傷自動加重了三倍不止,一副馬上就要死了的模樣,虛弱又委屈地控訴,“他們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你就在旁邊看著。”
“…………”王滇踢掉腳邊的碎殘肢,一瞬間覺得這廝純屬是因為想殺人才這般不管不顧。
隨時隨地發瘋,哪怕形勢再緊迫危急他也得自己先爽了再說。
死變態。
雨勢小了許多,王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動了動鼻子,“梁燁,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嗯。”梁燁耷拉著眼皮點頭,“你脖子上很香,雨後海棠。”
王滇慢慢擰起了眉毛,“聞著有點像……火藥?”
“公子!”身後的長利忽然喊了一聲。
王滇猛地轉過頭,就對上了卞鳳癲狂的眼神,長利在旁邊隻來得及抓住了個濕透的紙皮。
一道刺眼的信號衝破雨幕在空中猛然炸開,地麵開始輕微的搖晃。
卞鳳大笑出聲,癡癡地盯著梁燁,“陛下,忘了跟你說,此地也是我們合葬的陵寢呢。”
閃電撕破了漆黑的天幕,炸雷仿佛貼著耳朵響起,雨勢驟然變得急促,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伴隨著地下傳來的巨響,無數龐大的石塊自周圍滾滾而落,霎時間山崩地陷,天空中的陰影驟然將他們籠罩在內。
那片遮天的陰影在王滇的眼睛裡緩慢靠近,隻是瞬間卻被延遲到無限緩慢,待看清是什麼之後,瞳孔驟然放大。
梁燁猛地在他腰間推了一把,吼出了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