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場壯觀的煙火秀。”
白謙之在邊沿處找了塊廢墟坐下,看著這道夢幻的光柱把整個拜尼亞倫照得像白天一樣。這種劫後餘生一般的大場麵下,或許應該裝裝深沉樣抽點什麼或者喝點什麼才對,不過白謙之既沒有那兩樣玩意兒也沒有這種習慣,隻能有些突兀地靜靜看它。
菲利路也很快下來了,不過沒有立刻坐下。
“菲利路,我有問題。”
白謙之覺得,是時候問出那個問題了。
自從進入拜尼亞倫起,就有一種不安感縈繞左右。
為了消除那份莫名的不安,白謙之一度嘗試探尋拜尼亞倫全城突變背後的真相,並且如今已經姑且算知道了所有。
距離那份不安的消散,隻剩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還想知道什麼嗎。”
菲利路也放鬆下來,恢複了遊刃有餘的模樣。
不,那或許又不是遊刃有餘的模樣,而是完成了唯一的目標,對接下來的一切都已經釋然的模樣。
“你們的辦法,真的能救你們的神嗎。”
白謙之沒有從光柱上挪開目光,那樣隨口問著。
“不知道。”
菲利路就那麼乾脆地回答了他。
“搞什麼耶,你們謀劃了一千年吧,結果連成功的可能性都不確定,你們在胡鬨嗎?”
不安感消散的同時,白謙之忽然覺得好笑。
“哈哈,你說得對。做到最後,我們或許隻是在胡鬨而已。”
菲利路在白謙之旁邊坐下,麵對光柱中的巨獸露出苦澀笑臉。
“可是除了這樣胡鬨,我們又還能再為他做些什麼呢。”
“我是懶得去管你們的忠心,總之你叫我來不是為了幫你淨化神吧。”
“你又說對了,真不愧是勇者嗎?”
“和那沒關係,隻是我個人比較擅長識破計謀而已。”
“既然識破了,勇者大人為什麼要幫我們呢。就算是出自勇者的身份,也沒必要幫助一個邪教派吧。”
“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我可是為了救那個小丫頭被你們綁過來的,有說過我是自願的嗎?”
“哈哈哈,抱歉。我一直都會習慣性地不去想這些事,總覺得那樣就能忘記自己是個惡人。”
白謙之那句話顯然是挖苦,結果菲利路難得地開懷大笑。
“如果淨化失敗了,這家夥有人能攔住嗎。”
白謙之把話題又慢慢地拉回原位。
順利的話,淨化會在淩晨結束。然後,順利的話,那頭毫無神智的巨獸會恢複作為「魔法之神」的認知。
“淨化不會失敗,困擾著他的那些深淵詛咒一定會被消除。不過,消除之後他是否能恢複神智,就是我們不知道的事了。”
“你們還真敢賭啊。不怕輸嗎?”
“失敗,總比無能為力要好。”
菲利路望向天空中的巨陣。
“我聽說勇者都是異鄉旅客,這樣比喻你或許能感同身受一些。你們勇者和魔法之神原本都不必拯救地上的生靈,就算被卷入這個世界的滅亡當中也可以躲起來。然而勇者還是為了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們一直戰鬥到全數消失。魔法之神也像你們一樣,為了保護身後的啞肯人而一直戰鬥到最後。所以即使他已經沒救了,身為被他保護過的對象,我們至少想結束他的痛苦。”
“所以如果他能恢複理智最好,假如失敗——你們就指望我來殺了他。是這樣嗎。”
“是的。”
“讓你失望了,我戰鬥能力不強。”
白謙之對菲利路聳聳肩。
“當然不是那種層麵的期待。我有說過吧,我們的神在發狂前使用過一種叫「織夢魔咒」的法術。這種法術是神明與生俱來的能力,被稱作「原始之咒」。其中難以控製後果的又被分出來叫作「原始禁咒」。為了讓自己即使失去理智也能死守陣線,他將自己藏進編織的美夢深處。想要擊殺他,隻能進入夢境,在裡麵找到並殺死他。”
“你們自己進不去嗎。”
“可以進去,但是凶多吉少。夢境考驗的不是戰鬥能力,而是意誌力。說實話我對自己的意誌力沒有自信,但如果是強大的勇者或許能做到這件事。我是這樣想的。”
“你們這群混蛋也把勇者想得太萬能了吧。”
白謙之沒有急著表態,扯了句無關痛癢的回答蒙混過去。
“如果不想繼續下去的話,我會遵守先前的約定送你離開。”
“我不著急。”
白謙之又一次出乎菲利路意料地選擇了留下。
“這麼壯觀的風景,外麵可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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