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景物變換,火車在延伸的鐵軌上帶走的不止家鄉,還有曾經平靜的生活。
這中間大約有過那麼一兩秒鐘,韓青禹有想過,跟溫繼飛說點什麼,比如“我一定會努力帶你活著回去”之類。
到最後沒說出口,一是因為太生硬;二是因為他壓根沒有底氣。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幾天。
事實,就算已經有推理結論,知道自己的體質在吸收融合源能方麵有點兒特殊,韓青禹依然有自知:其實怎麼都不過是一刀的事。
就普通的刀就夠了,更彆提黑甲機器人的那個柱劍。
那東西韓青禹是見過的,整體如同一把收束的特大號黑傘,隻是握柄不帶勾,傘尖如槍尖。
劍身上倒也有類似雨傘傘麵一般的分格結構,隻不過層疊的每一處褶子,都是翻卷朝外的鋒刃……
高中學過的曆史課本上有一種說法,會把某些慘烈的戰役形容為絞肉機,但是數字、文字都太抽象了……韓青禹過去沒體會,現在真切地覺得,那每一把柱劍,就都是一台絞肉機。
勞簡後來有提過一次,說他那晚,像被踢飛的鴨子一樣撲啦啦砸過來落地的那一幕,其實並不是被擊中,而是用刀成功正麵擋住一次柱劍橫掃的結果。
擋住了……還這樣!
那要是沒擋住?
韓青禹心頭有些發沉。
到他回過神來,另一邊的溫繼飛已經跟車廂裡的人聊上了。
“就我們高一那會兒啊,軍訓,人都在,拉歌呢……操場花壇裡突然鑽條蛇,你們知道嗎?看到的說是三角尖尖的頭,有手腕粗,學生老師全都慌了。”溫繼飛一擺手,繪聲繪色說:“然後,我們就看見一個身影,默默走進花壇,扒拉了幾下……把蛇拎出來了。”
“老師們都快嚇哭了,說你趕緊放下。那人還微笑打招呼說,是蝮蛇,劇毒,我給弄走吧。我這就是這麼認識青子的。”
“那天當場沒人攔他,連學校門衛都沒想著攔。”
“他就這麼單手把蛇拎了上街,找了個餐館賣了。”
“後來,到第二天,學校才終於回過神來,把青子拉去批評教育了一頓,記了一個警告處分……另外私下獎勵了他二十塊錢。”
“……”
韓青禹完全不知道他是具體是怎麼開始,怎麼聊上的,又為什麼說到這麼無趣的話題,但是眼前的情況,包括剛才趴座位上顫抖抽泣那位,都在聽他說話。
這場景其實有些神奇。
因為全場隻有一個人在興高采烈,在滔滔不絕,也隻有這一個人,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麵對什麼。
不過,很快就有人小聲跟他說了。
車廂前後車門緊閉,在場都是自己人,而勞簡也不在……那名蔚藍聯軍戰士沒有阻止。
溫繼飛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說:“變形金剛嗎?”
沒人回答他。
“威震天那邊的啊?那我們這邊呢?”他是擅長玩笑的人,能說,也能接,說話意思,大概是問那麼擎天柱一夥呢?
問完他自己大笑起來,笑啊,笑啊……臉色漸漸變換,熱情冷卻至麻木,至茫然,至荒唐,至難以置信的一抹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