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明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事實在折守朝這裡,他本來就挺重要的,隻不過後續主導局麵的渠宗嚴暫時還沒太注意到他。而折守朝那邊似乎也藏著掖著,不願意直接說破。
在這種情況下,溫繼飛讓他跑,跑出一個還能追,但又不好追的距離,然後往他身上“放”了三塊永生骨,把他擱上燒烤架。
這樣不管信還是疑,渠宗嚴都一定會派人追他,而且一定要確保能追上,追上後能打贏。
至於渠宗嚴本身,他現在基本已經確信自己座位超級戰力,並不怎麼怕槍了。
他不怕,可是在場麵壓製力削弱後,還留在現場的頂級戰力們開始怕了,他們怕不知何時會突然飛來的致命子彈,開始打得畏首畏尾。
“一群廢物!”
渠宗嚴罵了一句,全然忘記之前自己是什麼樣一個情況,他剛才閃韓青禹槍口的那一波移動熱圖,如果有人畫下來,彆人看了怕都會以為那是一隻神行蜘蛛。
“再去人,都去,纏住他。”
指令下達,把目光從人群和溫繼飛身上收回來,渠宗嚴看向韓青禹。“現在隻要解決掉他,這裡的事情就結束了。”
事情看起來隨時都可以結束。韓青禹已經徹底失去還手的能力了,現在還在支撐,隻不過是靠著柱劍的特性,一次一次險象環生地,躲過渠宗嚴的殺招而已。
“這次青子打不贏了。”這句話在心裡,大概鏽妹想了一下,然後溫繼飛、賀堂堂和吳恤都想了一下。
對於他們來說,要接受這件事其實還挺難的,哪怕青子有傷,而對麵是一個超級戰力。
那個家夥一路撐住了太多困境和絕境,他們都漸漸習慣了,他能贏。
但是,這次韓青禹真的打不贏了。
又一次,鐵印橫掃重重地砸在柱劍上,韓青禹整個人隨柱劍飛出去……這次他沒站住,重重地砸在地上,又拚死爬起來,晃了晃腦袋,努力保持清醒。
吳恤是連眼睛都不會紅的人。他把目光收回來,再次看了看身前從開打一直糾纏到現在的金發男人,和他手裡的希臘長槍。
槍對槍,金發的槍長,長了快一米。這是一個很古老和無聊的邏輯,在頂級層次本沒有太大意義。問題是他不進攻,不做任何嘗試,也不賣任何花哨,他隻做一件事,似乎也隻會做一件事:
【後手刺擊。】
不管吳恤賣多少破綻,他都不冒進,隻在吳恤出手後的一瞬間,再出槍刺擊,刺在吳恤不能進,不能走,不能不防的位置。
當一個頂級戰力能做到絲毫不好高騖遠,甘心一直隻做這樣一個枯燥的動作,並把它練習到極致,他就是可怕的。
快到極致,熟練到極致,精確把控到極致的刺擊,從頭到尾,幾百槍,一千槍……他把吳恤纏在這裡。
“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走不了。”迎著吳恤回轉的目光,金發用拗口的中文開口,說:“看他死。”
吳恤樸實地真的就轉頭看了一眼韓青禹。
認識他們一年多了,人生到現在回想,其實也就活了這一年多。吳恤現在其實挺怕死的,他挺想活著,哪怕酒醒被那群賤人騙,又灌下去一杯白酒,哪怕因為路癡每天被諷刺……
“你心口裡麵是什麼樣一個情況,你自己清不清楚?”
“不清楚。”
“哦,不清楚也好,免得看到想到,嚇著自己。但你記住了,這次它要還能長起來,你就還能活。記住彆再動它,再動你就死了。怕死不是壞事。”
這是一年前在華係亞方麵軍科研2所,手術室裡,吳恤和姑奶奶之間的對話。吳恤後來沒跟韓青禹他們說過,但是記著。
當時,姑奶奶替他拆除了體內安裝錯誤的三代源能裝置。
心口裡安裝錯誤啊,姑奶奶說吳恤本應該早就已經死了。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是吳恤教會了賀堂堂瀕死潮湧,但是他自己這一年多來,從沒再用過瀕死潮湧。
在戰鬥的間隙裡,不自覺把人又都看了一遍,青子、瘟雞、鏽妹、堂堂……吳恤不是會感概的人,所以就隻是看了看而已。
其實如果有人替他說,他的想法很簡單。
“在他們這群人裡,世亨少爺一直都想走,他說他家裡很有錢,過去認識很多漂亮姑娘,說外麵的世界是他喜歡的。青子前陣子跑很遠,回家看了一趟爸媽,他總是說等打贏就回家。瘟雞有一個互相喜歡著的姑娘,是以前的同學,很多年了。鏽妹的爺爺聽說是一個有趣老軍長,最親近的表妹凶得狠……”
“而吳恤,吳恤隻有他們。”
夜色下的山穀,雨已經停了,地麵泥濘,血染著黃泥。
朱家明拖著大隊人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幕中了,鏽妹在溫繼飛麵前戰成了一堵牆,賀堂堂護在他身後,廣場的哀歌在找尋渠宗嚴的運動軌跡,但是那很難,而且總被打斷……
吳恤動了一下。
“嗖!”三米多希臘長槍再次預判出手,刺向吳恤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