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嗯。”
韓青禹越來越搞不懂老頭的戰力層次,程度了。
這時間,電視畫麵切換:
殘破的盛海城,街道灰撲撲的,地麵落滿碎裂的磚石和各種生活雜物,天空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一隊戰鬥後帶傷染血的蔚藍戰士,在街邊靠牆坐在地上,把戰刀放在手邊,啃麵包,喝水。
“大家看到了,現在,盛海市民基本都已經撤離,隻有蔚藍的戰士們仍在這裡戰鬥。大尖群就在頭頂,但是我們的戰士沒有退縮,也沒有恐懼……”
記者說著向前走,在一名看起來二十多快三十歲的戰士身邊蹲下來。
“你好,我是最近剛加入蔚藍的記者何樅,這是我的證件,請問我能采訪一下您嗎?中士。”
“嗯?”戰士一下巴稀拉的胡茬子,轉頭看了看記者,她手裡的話筒,然後攝像機……用水把嘴裡的麵包衝下去,轉過來,“嗯,你采吧。”
“請問你們的番號是?然後你……”記者儘量以一種聊天的狀態展開。
“哦,蔚藍華係亞方麵軍,唯一目擊軍團,第四軍,第552,496混編小隊,我叫付大海。”
“嗯,請問付中士加入蔚藍多久了?”
“六年吧……快七年了。”
“這麼看來付中士已經是老兵了。”記者自己轉頭看了看鏡頭,示意中士也看鏡頭,說:“那麼,能請付中士能給我們講一下,你和大尖戰鬥的感受嗎?”
“感受?和大尖戰鬥的感受?”
名叫付大海的中士嘀咕著,神情看著稍微有些發愣,心說老子沒文化啊,什麼感受,說不來啊。
“嗯。”記者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付中士緩緩看一眼鏡頭,這一刻,他的臟兮兮的,帶著結痂傷口的樸實麵龐,清晰呈現在鏡頭裡,他的看著鏡頭的眼神也很普通……緩緩地開口,他說:
“害怕。感受是害怕。”
會議室裡突然沉默。
包括韓青禹三個。韓青禹認為,在全世界其他地方,其他所有在電視機前的人,應該也都一樣。
“害、怕、嗎?”記者怔怔地問。
“廢話……當然怕啊,那玩意一開始誰看到不怕啊?!咱還要上去i砍它。就算現在,咱算老兵了,這麼一大窩擺頭上,一樣也怕。”
付大海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被采訪,應該說得厲害一點……但是自問說的又都是實話,慌張之下神情有些鬱悶,生氣起來。
“所以,一邊害怕,一邊還是去戰鬥,對嗎?”記者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有思考和重量,繼續問道。
“嗯,其實差不多都這樣。”平淡的語氣,似乎語言組織出問題了,付大海卡住,指了指自己,說:“我說土一點行不行?”
記者:“好。”
“我以前是農民……所以感覺,大概的感覺,就像你是在地裡乾活,突然從林子裡跑出來了一頭大老虎,站那抬頭盯著你不走,懂吧?”
“嗯。”記者姑娘突然找到對話的感覺了,同時她相信,那些後來看到采訪的人,也能找到一樣的真切感。
“怕啊,慫啊,擱心裡都快嚇哭了,想躲開它,想跑,可是你知道,你一轉身,它就會撲上來給你一口,你也跑不過它……最後,沒辦法了,咱隻能豁出去,掄起鋤頭給他一下。”
“嗯。”記者用力點頭,不插多餘的話。
“掄起來就顧不上怕了,直到出來一個你死我活。”付大海說。
“嗯。”記者繼續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付大海。
付大海也看看她,心說這什麼破記者,你就嗯啊,一直嗯?意思我還要講麼,老子已經講完了啊……
但是記者姑娘灼灼的目光,依然緊緊看著他,帶著懇切和期待。
沒轍了,付大海努力想了想,說:“要不我再給你打個比方吧?”
記者姑娘用力點頭:“好。”
“我老家的村子後麵,路邊有一片老墳地,以前吧,我們那有個潑皮,專愛夜裡躲在那片墳地裡扮鬼嚇人,追大媳婦兒小姑娘玩……彆人哭著跑,他就一邊樂嗬,一邊在後頭追,伸手占便宜。當時村裡頭也不知道那是他扮的,聽了大夥都害怕,你猜後來怎麼樣?”
突然被提問了,女記者一下有些慌亂:“啊?”
“後來有一個新嫁進來的小媳婦兒,回娘家回來晚了,遇著他了……那個哭啊,跑啊,摔了一路,到最後實在是跑不動了……轉頭,一磚頭給他拍死了。”
付大海講完了……
會議室裡低低笑起來。
記者可能也蒙了,沒出聲。
“真事,不是我瞎編的。”付大海認真保證,然後似乎有些著急,看了一眼鏡頭,說:“爹、娘,咱那是有過這事對吧?村裡大家都知道的,爹、娘,你們……”
他的臟兮兮的,滿是灰土的臉上,突然一下兩行眼淚滑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