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災劫下的永恒團結和一致隻是幻想,甚至因為劫難的威脅,一部分的人性磨滅與扭曲慢慢在變本加厲。
“它們隻是一直被那些家夥,那一場場艱難而輝煌的勝利,一次次震撼心靈的個人或團隊英雄主義奇跡,掩蓋住了而已。”
在折秋泓的觀裡,所有負麵的反饋之前都不過是被壓製住了而已,實際並沒有消失,它們一直存在,甚至默默在滋長。
因為是人類,所以這場混亂不可避免,區彆隻在於早晚,是以眼前這種形式,或者另一種形式。
“就算他們真的成功取回了遺骨,完成人類源能武力的史詩級跨越,最終逆轉了人類與大尖之間的文明戰爭,這場屬於人類自身的全麵混亂和徹底洗禮,也還是會出現。”
折秋泓思忖著,目光所及,是因為混亂槍擊而從高處破碎掉落下來的一大塊玻璃。
“如果那樣的情況真的出現,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低估,絕對武力下人類的野心和貪婪,除非……”玻璃落地,人群逃散,折秋泓仰著頭頓了頓,自己緩緩的小聲嘀咕說:“除非韓青禹和他的溪流鋒銳,最後能夠並且願意,鎮壓這一切,持續壓製下一個時代。”
可能因為折秋泓嘀咕到韓青禹的時候,聲音不自覺有些大,身旁她剛啟用不久的年輕女助手聽見了,猶豫了一下說:
“是啊,他們一直都那樣在戰鬥,在努力。我的意思是,也許青少校,溫少尉……他們很多人,他們覺得是值得的?”
小姑娘還停留在剛才的話題,關於折秋泓說,人類絕大部分都不值得被拯救的問題。因為貿然對領袖的觀點提出了懷疑,她說話時眼神不安,小心翼翼看向折秋泓。
“是不是他們看到的東西,跟我們不一樣?”等了幾秒不見回應,女助理小心翼翼地補充。
“關於人性黑暗和扭曲麵的認知嗎?他們不止清楚看到過,而且比我們更加深刻地體驗和經曆過。”折秋泓並沒有介意,認真想了想,回答說:“但也許……也許與我相反,他們最終還是認為,大部分人類,依然是值得的吧。”
她的聲音低沉,似乎有些許失落。試問,這個世界誰不希望自己與韓青禹和溫繼飛那樣強大而堅定的家夥是同路人呢?更何況折秋泓還曾是他們的朋友,曾經長久的相處,隻是很可惜,他們最終並不同路。
“也可能就算隻有一小部分人值得,他們也願意!願意為了這一小部分,那樣去戰鬥,去嘗試拯救……會是這樣嗎?”小助理突然有些雀躍地顧自說道。
可能因為對於自己內心的困惑有了新穎的想法和解釋吧,她的聲音透著興奮。
折秋泓抬眼看向她,直到把她看蔫了,以為說錯話了,才突然淡淡點了點頭,“嗯。”認同了她的觀點。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去。
哪怕有源能戰士的身影出現,災難般的混亂依然在街道上持續,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一群人手持武器衝向商店,高檔酒店,珠寶店。
一群人衝向另一群人,另幾個,另一個人……
猙獰而瘋狂地吼叫、謾罵,充斥著整個街區。
甚至還有一些人,遠遠地躲著,朝源能戰士們指責、謾罵,威脅索要他們的裝置和武器。
據說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那些曾經被認為可能已經消失的反人類團體,比如什麼降臨派,毀滅派,進化派之類,又已經都紛紛冒出來,開始招攬信眾,組織破壞了。而且混亂之下,選擇加入他們的人,並不少。
一切似乎都如折秋泓所說,看起來一點也不值得。
然後,他們看到有一個人坐在路邊房子二樓的窗台上,任雙腿自然垂落,平靜地哼著歌,那大概是一首鄉村音樂,曲調簡單平淡,沒有太多情緒。
看到另一個直接靠坐在路邊的人,手裡拿著酒瓶,不時喝上一口,再看看天空。他大概已經有些醉了,但是並沒有瘋狂,也沒有憤怒或恐懼,隻是保持這樣,淡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輛消防車鳴著警笛,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而遠處冒起濃煙的地方,並不止一處。
一行人繼續走了很久,一直走到黃昏,日落。在一間不大的木房子外,他們看到了一個手拿著長槍和刀子,守在家門口,努力誇張地向每一個路過的人露出猙獰表情的中年男人。
“他在守護他的家人。”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