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芯懿出了賢王府就去見了殷承恩,也不是見,是單方麵的偷看他。
殷承恩正在為了顧萬重的事情四處奔走,他不相信皇上給顧萬重定下的罪名。
他更不相信在他心中一向英明神武的皇上,竟然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因為聽信讒言,就打算將自己的兄弟、為他征戰沙場的顧萬重砍頭。
殷承恩十分懷疑這還是他的父皇嗎?還是他心中崇敬仰慕的英雄嗎?
殷承恩的世界觀多少有些崩塌,某些方麵這孩子的思想尤其的單純。
顧芯懿看他坐在桌案前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就頭疼。
算了,等他看到殷詠德的真麵目就會知道,他父皇原本就和他心裡的形象不符合,殷詠德從來就不是他心中的父親。
顧芯懿眼珠一轉,想了個主意。
殷詠德這時候正在和殷承嘉聯絡父子感情,不如讓殷承恩過去看看,親眼見到才知道他所以為的一切不過是虛幻。
顧芯懿使了個迷魂術,讓殷承恩身邊的太監進去稟報。
“殿下,皇上請您去金桂園。”
“這就來。”
雖然疑惑父皇怎麼會讓他去溫嬪所在的金桂園,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就沒有不從的道理。
來到金桂園,還沒等進去,殷承恩就聽到了裡麵傳來的歡聲笑語。
最熟悉的聲音就是父皇和八弟,另一個有些陌生的女聲是溫嬪,說說笑笑的好不快活,真像是一家三口。
原來父皇還會這樣朗聲大笑,殷承恩恍惚的這樣想著。
溫嬪住的地方很偏僻,溫嬪在嬪妃中也屬於不受寵的那個,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會如此親密。
不知溫嬪又說了什麼,又惹的皇上大笑連連。
怪不得溫嬪的住所這麼偏僻,想來不光是為了保護她,還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在溫嬪麵前有如此放鬆的一麵。
殷承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父皇,他所以為的父皇是嚴肅冷酷,不苟言笑。
動不動就有的嚴厲訓斥,被殷承恩以為是父皇對兒子的殷殷期盼。
父皇從來對他都沒有和顏悅色過,更彆說這樣爽朗的大笑。
父皇一直對他說,給予了很大的期望,又全心全意的栽培他,每當自己沒有達到父皇的要求時,殷承恩下意識覺得愧疚。
為了達到父皇的期望,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讓父皇滿意,卻每次都差了那麼一點兒。
可原來不用努力,不用做的很好,也能得到父皇獨一份兒的父愛。
八皇子是他們所有皇子中功課最差,其實最爛的,父皇從來沒有誇獎過他一句,當然也沒有見他被父皇批評過。
但現在他們聚在一起,院子裡的歡聲笑語都讓殷承恩認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隻有在殷承嘉麵前的時候,皇上才是一個父親。
殷承恩從另一條路來的,金桂園跟前兒全都是人把守著,殷承恩沒敢靠的太近。
興許是笑聲太過歡快,遠遠的傳出來,飄進殷承恩的耳朵裡,殷承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隻知道在聽見那句“你四哥及不上你半分”時,他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顧芯懿看到自己造成的這個效果很是滿意,這樣殷承恩就不會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本來就不屬於他的東西了。
殷承恩回到自己的書房枯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再出來好像有什麼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隻是不再執著於去想父皇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而是全心全意的為顧萬重的事情周旋。
主動接觸各方勢力,將可用之人籠絡到自己手下。
他就算不為自己謀劃,也要為自己的母妃,和站在他這派的人,以及天下百姓做點兒什麼。
再任由皇上這麼折騰下去,東升國遲早完蛋,這和殷承恩一向信奉的理念不符。
顧芯懿對於殷承恩的這種轉變,舉雙手雙腳支持,殷承恩這麼一主動,她就更輕鬆了。
她在後麵打打配合,讓殷承恩的事情進行的更順利,其他的事情自然順理成章。
殷承恩在朝中本就呼聲很高,這次皇上作妖,那些擁護殷承恩的人,更想儘快讓殷承恩繼位。
殷承恩從一開始對這些話的充耳不聞,到現在的默認,轉變就在一夜之間。
那些人還奇怪,怎麼這麼快就變了,但並不耽誤他們的行動,立即著手一切開始為殷承恩鋪路。
其他勢力也紛紛下場,京城裡的天不一樣了。
好幾夥人爭著搶著給顧萬重求情,有的又想儘快讓顧萬重砍頭,爭來爭去的,顧萬重的事情就這麼擱置在這兒。
就在這時,北疆傳來戰報,周將軍率領周家軍進攻北漠,首戰大獲全勝。
這麼一打贏勝仗,整個國家都為之振奮,他們太需要一個好消息提提精氣神了。
皇上聽了半是高興,半是憂慮。
高興的是東升國的威望大大提升,憂慮的是周將軍得利,他們周家軍的話語權更高了。
這是皇上萬萬不想看到的。
他是真沒想到周將軍不僅贏了北漠,還主動進攻北漠。
明明他都在半路讓人破壞運糧隊伍,怎麼還能讓他們吃飽了,有力氣打仗。
皇上隻把這個歸咎為上官瑞雪給的藥不靠譜。
但該封的還是得封,該想的還是得賞。有功之臣要是不賞就是寒人心。
周將軍成為護國大將軍,賞賜黃金萬兩,金銀財寶若乾,良田千頃。
其餘有功將士一律大賞。
前線的戰士們同樣不能落下,皇帝賞了他們好吃好喝,讓他們吃飽了,好有力氣上戰場。
既然糧草都已經運送過去了,又打贏了北漠,那就趁勝追擊再多給他打幾場仗。
誰會嫌棄自己的版圖擴大呢。
前方的捷報一道接著一道,皇上看完哈哈大笑,正笑著突然咳了兩聲。
緊接著就是一口鮮血噴出,灑滿金鑾殿。
皇上的臉色慘白如紙,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來。
這是種非常令人震驚的變化,剛剛還滿麵紅光,說話中氣十足,隻是這麼兩聲咳嗽的功夫就來了個兩級反轉。
皇上癱在龍椅上奄奄一息,抽搐不止。
驚的眾人大叫太醫。
太醫又是那個劉太醫,一聽說皇上竟然吐血了,嚇的三魂沒了倆。
這幾天給皇上請平安脈的一直是他,在他接管的時候,皇上的龍體竟然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還沒有發現,他就算不死也得扒層皮。
劉太醫哆哆嗦嗦的給皇上診脈,哆哆嗦嗦的磕頭請罪,哆哆嗦嗦的開藥針灸。
再哆哆嗦嗦的告訴太後皇上恐時日無多。要早做準備。
“皇上的身體情況太過複雜,從前一直是極好極健康的脈象,不知怎的突然重病,已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