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唐醉走出華陰後,第一次深切感受到這個時代階層的巨大差異。
在華陰之時有二娘照拂,總是感受不深,對階層的理解不夠透徹。
以二娘的性子,和自己說話時都多是笑的,也從不低看自己。那是對青桃紅杏兩個丫鬟也是極好的一個貴女。
到了長安,此時即使有錢,有些地方也是不能住的,而可以讓唐醉居住的地方,簡單總結就是臟亂差。
客棧房舍小,潮濕,屋內總有一股說不清的味道,仿佛汗臭腳臭狐臭這些交織在一處,又經過長時間發酵而成的味道。
在進房間那一刻,唐醉差些吐了,匆忙放下柳筐,打開窗戶,外麵黃昏的風吹進,唐醉才得以緩上一緩。
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在華陰住的雖也隻是普通農宅,卻收拾乾淨整潔,屋內就算有味,也僅是外麵新翻泥土的清香和淡淡皂角的味道。
唐醉頭探出窗口,仿佛溺水之人大口呼吸,胸口大幅度起伏,仿若波浪。
長安的暮鼓之聲此時響起,從四麵八方而來,唐醉分不清到底來自哪座寺院或者鼓樓。
唐醉到了此時腦袋其實還很昏沉,望向原本熱鬨的街市,此時早已褪去繁華,街市寥寥幾人,也在匆忙趕路,或鑽進居住的市坊,或如唐醉一般外鄉人,匆忙尋找住處。
暮鼓聲響兩百,長安宵禁,此時街市上早已無閒雜人等,十二衛的兵士巡街。隻有持有特殊公文之人可以在宵禁時外出。
唐醉此時也終於緩了過來,所幸窗戶不關,將門也打開,以期屋內混濁難聞的氣味可以通過空氣對流衝散。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晚上要睡之時,唐醉再次感受到這客棧的惡劣。他能清楚感覺到跳蚤在床上亂蹦,在自己身上吸血,叮咬過的地方,奇癢難捱。
對長安的向往,在這種惡劣味道以及跳蚤瘋狂的蹦噠中煙消雲散。
任何地方,享受的總是那少數的社會上層。光彩絢爛總是隻有極少數人可以擁抱占有。
後世都且如此,更何況此時等級森嚴的大唐。
唐醉艱難忍了一夜,第二日匆忙離開,背著柳筐。客棧提供的夥食也不吃,隻吃自己帶的乾糧肉乾。
昨日因為有二娘差人用馬車將自己送到長安,原本準備的路上乾糧倒是沒用上,此時正好用之果腹。
一定要想辦法,今夜絕不再住進客棧。能住的客棧都隻對上等人開放,自己可不想繼續與惡臭跳蚤為伍。
若實在沒有辦法,唐醉目光望向一處繁華處,那裡有女子鶯歌燕舞,有管弦之音從那裡隱隱傳來。
那是長安的煙花之地,所謂靡靡之音充斥場所,晚上也可以供人休息。隻看錢物,不問出身。
唐醉看了一眼那處方向,心中將之定為最後的落腳之地。他其實不缺錢物,楊叔嬸子給的,二娘為自己備的,足以讓唐醉短期之內不為錢財發愁。
至於說煙花之地就是尋花問柳之所,其實心中有佛,酒肉也僅是穿腸而過。
此時在長安人地兩生,不過唐醉卻也不急,他來長安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心中早有打算。
此時先確定自己位置,這個不難,他昨日從春明門進長安城,此時在東市附近,而剛才他望向的是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