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正往內泄下燦爛的一線晨暉。
他扶著頭,強壓下那股越發強烈的死亡後遺症。
他繼續著原先的進程,在“茉莉”想要轉身離開時,他一把抓上她的肩,瞬間空間位移到了祠堂之外。
“茉莉”的眼神猶帶驚愕,她看向他手裡握著的龍頭拐杖,嘴唇開始顫抖。
“你居然把這個帶了出來,不,不可以……”
她的話沒有說完。
蘇明安立刻發動了龍頭拐杖自帶的能力——溝通特裡裡的神明。
他猜測,這個神明,才是特裡裡鎮真正的神明。而不是麵前這個蠱惑鎮民們的幽魂。
神明若是發現有幽魂偽裝成祂的模樣,一定會降下懲罰,屆時幽魂就能徹底消失。
在“茉莉”絕望的神情前,龍頭拐杖的紅光亮了亮,而後又熄滅了。
蘇明安有些發愣,他再度發動龍頭拐杖……但依然隻是亮了亮光。
本該出現的神明……沒有出現。
“……原來,是這樣啊。”
他聽到“茉莉”微微的歎息。
她本該因這個結果而高興,她是可以獨占特裡裡鎮的幽魂,但此時那眼中透出的情感,卻是一片極其深沉的哀傷:
“特裡裡……原來真的已經被神明拋棄了啊。”
她說著,像是反複咀嚼著這句話,一邊說,她的眼裡居然還現出些清光。
“那我,究竟在做些什麼呢。”
她的臉突然因為悲痛而扭曲,捂著臉,她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哭,那聲音撕心裂肺,像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一般。
蘇明安不理解地看著這個突然落淚的幽魂,他看了眼已經沒用了的龍頭拐杖,將它甩回了背包。
“哭完了?”他看著這個蹲地抱頭的“茉莉”:“你要自己走,還是我拖著你走?”
……
天光破曉。
廣場上的紅木桌旁空無一人。
似乎,這裡已經成了一片最危險的地帶。
而就在漸漸逼近放逐時間之時,有腳步聲漸漸響起。
呂樹緩緩走過來,他剛剛注意到祠堂那邊著火了,但進去之後,他卻沒看見人。
……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他拉開椅子坐下,而後又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艾尼正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一路都撐著一個巨大的防禦罩,他似乎很害怕被人襲擊,時不時就要拿出一個石頭檢測些什麼。
在看到呂樹時,他的心微微一定,而後快步走了過來。
“我兩都在,那應該沒有減員。”艾尼舒出一口氣,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夜裡挨刀,畢竟怎麼看都是自己挨刀的可能性最大。但擔驚受怕了一整個晚上之後,他如願見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太陽。
當時他以為是呂樹挨刀了,但看到人時,他放下心來。
至於會不會是蘇明安挨刀……這個可能性他不會想,沒意義。就算挨刀那個家夥也能活。
果然,在下一刻,他看見分身緩步走了過來。
“怎麼樣?”艾尼立刻上去問他。
“贏了。”分身拉開椅子,他的話語很簡短,卻讓艾尼很安心。
……真的是全程躺贏。
艾尼感覺自己這次基本什麼都沒有做,就全程躺著啥也不乾,頂多就是擔驚受怕了一會,就這麼贏到了最後。
他看向對麵,山田町一、鳶尾和水島川晴正在緩緩走來。
三對三。
看來昨夜呂樹灑毒了一個。至於少的另外一個……可能是蘇明安找機會乾掉的吧。
艾尼發現自己對蘇明安這個家夥真的漸漸信任感爆棚了。
“鐺——!”
鐘聲響起。
桌麵的紅燭燃起,已經開始進入討論倒計時。
“沒什麼好說的了吧。”艾尼看著對方:“雖然不知道山田和鳶尾你們哪個是那個叛逃的守衛,但都不重要了,你們已經輸了。”
他突然注意到,那個十二號,現在的狀態極度不穩定。
她低著頭,指尖摳著桌麵,似乎要將它摳出一個洞來。
“竟然,竟然真的敢……”她的肩膀不住聳動著,整個人像海潮中一麵帆般搖搖欲墜,在猛地抬起頭時,她眼裡的血絲幾乎要炸開一般:“——竟敢,竟敢真的殺了姐姐大人,你這個該死的,活該要被撕了皮的家夥,回到主神空間後……你給我等著……”
艾尼眉頭一皺,剛想開口,突然聽見旁邊蘇明安出聲了。
“好。”他的手指輕敲著桌麵,語聲冷淡至極:“我等著。”
水島川晴的淚水抑製不住地墜落,她的發絲淩亂,似乎早上根本沒怎麼打理過。
“——我一定,一定會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她現在的模樣看上去瘋瘋癲癲的,手指還在不住痛苦地摳著桌麵,漸漸將指甲都折裂了,摳出了一片血絲。
“一定會,一定會,殺了你……”
她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咧著嘴,手指染血,淚水洶湧,像一隻瀕臨崩潰的凶獸。
艾尼移開眼神,他竟有些不敢看這個突然像瘋掉了一般的女人。
他低下頭,等待著最後的公投。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從餘光裡瞥見,那個鎮長米切爾,從廣場邊緣緩緩走了過來。
他手中那很特彆的龍頭拐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普通的木拐杖。
鎮長身後,跟著麵色沉凝的鎮民們。
“哎……又來送水果嗎?”艾尼琢磨著這群陰間人又來乾啥,他抬起頭,望過去——
他看見了懷抱著一個昏迷少女的,手持龍頭拐杖,像是一位領軍者一般,走在所有鎮民最前麵的,又一個蘇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