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休整。”
單雙發下命令,命令一層層傳了出去,有巡邏兵從外圍遞了消息過來,說正軍駐地一片平靜,沒有發軍的跡象。
“還好……還好。”單雙舒出一口氣:“那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怎麼了?”
“偽軍的最高領導者,據說早年有舊疾,一直在養傷,出不了門。”單雙說:“他似乎很強,一直很強,但好像有著什麼規則讓他無法對革命軍出手,不然的話,我們早就覆滅了。不過現在看來,他好像依然無法出門。”
“萬一是假消息呢?”
“那就認栽。”單雙表情很認真:“我們準備了很多,權謀、戰術、行軍路線、軍隊配置……從我能做到的方麵,我們已經做到了極致。但如果麵對著絕對強大的實力,那我們竭儘全力也無法抗衡。如果不想著對方可能出不了手,我們將沒有半點機會……所以,不如保留希望,全力出擊。”
“你想的應該沒錯。”蘇明安說:“那個陛下,實力應該被限製了。”
他考慮的卻不是單雙說的那些,而是從遊戲機製的角度考慮。
如果正軍的最高領導者真的強大到那種程度,9999的戰力天花板,且革命軍根本無人能與他對抗,那陣營之分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更彆說什麼正軍線革命軍線了。
所以,對那個陛下,必然有所限製。
從之前聖啟殺晨陽的情況來看,聖啟也隻是派出了一個幻影,而非實體,可能這個人的真身真的出不了門。
“總之,我們絕對會保護好您的。”單雙說:“等軍隊集結完畢,您不要跟進去,裡麵會非常亂,難免會傷到您。我知道附近有個小結界可以藏人,您可以在裡麵等候,等到戰爭結束後——我希望我能親自來接您。”
蘇明安看著她。
她的眉眼在此時顯得有些陰鬱,像罩上了一層厚重的雲霧,像是死氣。
或許她自己也並不為這次戰爭的結局而樂觀,或者說,就算勝利了,作為軍隊尖刀的她,在亂戰中也大概率活不下來。
單雙曾經說過,她的狀態也不太好。
或許是強能力者本身帶來的代價,他們的壽命不長,在一次一次使用他們的能力時,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就像一個無法被塞上的漏鬥,生命力在一點點無可避免地流失。
弱小的人活不下去,可強大的人,承擔著更大的責任,與更多的罵名,也活不長。
……很難說誰更幸運一點。
“我也希望再見到你。”蘇明安說:“但我要和你們同行。”
“不行。”本來一直由著他的二統領此時展現了她的果斷:“我們不能把您置於危險的情境下,我去的地方太危險,不能隨時看到您。”
“我也不弱啊。”蘇明安笑了出來:“你這一路上也看到了,我自保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一路上,有著不少扮演革命軍的玩家突然暴起朝他出手,都被他迅速鎮壓了下來,甚至還沒輪得到單雙出手。
他雖然受了寒冷的影響,但也不至於像欽望一樣,真的什麼實力也沒有,整得像易碎的瓷器一般。
“您……”
“我知道。”蘇明安說:“你是害怕失敗。”
單雙看著他,她的眼神有些波動。
“你害怕,萬一革命軍失敗了,等待你們的就是全軍覆沒……”蘇明安說:“所以,你想給我留條後路,這樣萬一我沒有看到你來接我,至少還不用被獻上祭台。但是,單雙,你要明白,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如果按照你所說的,革命軍真的失敗了,我就算跑到哪裡,也跑不掉——如果真到那一刻,我倒是寧願看著自己的實驗結果成功。”
單雙定定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始終通透,明朗,從未帶過一絲小女生的羞怯,像是感性的情感在她身上從沒有出現過一般,她永遠隻會為了大局著想,永遠隻會向著一個堅定的方向前進。
但現在,蘇明安在她眼底裡,看見了猶豫。
這樣放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奇怪的情感。
【NPC(單雙)好感度:70+10】
【當前好感度評價:一榮俱榮(友情線)】
“我這輩子,雖然不長,卻見過太多人。”單雙突然開口。
她語氣平靜地說著,話語內容卻像在交代遺言。
“也見過很多貴族。”她說著,眼瞼微垂:“他們的語氣和神態,都透著一股全然的,將平民視作豸犬,將人的血脈視作衡量人高低貴賤唯一標準的,極為自然的態度。
抬高姿態,貶低他人,破壞秩序……他們用著自己破碎和混亂的三觀去公然審判人和事,然後把這種惡心的觀念理所應當地傳輸給他們,宛若一群暴徒,仗著手握權利,肆意批判……”
“但您真的很不一樣。”她說到這裡,忽地抬起頭,看著他:
“我曾經以為,什麼環境便會塑造什麼人,我苦難的童年,塑造成了如今這麼一個偏執的我,但現在看來……您似乎,從未被偽軍的大環境汙染到一分一毫。”
“是。”蘇明安點頭:“欽望他……確實是個極為純粹的人。”
單雙的眼神微微變了。
她從他的語聲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但很快,她的麵色瞬間劇變,下一刻,蘇明安看見她迅速朝著自己撲來,手如鋼箍一般按住自己的肩膀,而後伸出了她的手——
與此同時,蘇明安也聽到了,從監察之眼那邊傳來的,玥玥的聲音:
【——快跑。】
他感覺周圍似乎安靜了些許。
草葉微微晃過,鳥兒寂靜無聲。
他看見一道深深的,軲轆一樣的痕印,從遠處的荊棘林一直延到這頭的草坪,帶著點點金黃光芒,氣息光明聖潔。
水紋震裂,生靈寂滅。
在看見單雙被擊飛出去,溫熱的血液灑到他的臉上時,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忽地按住了。
力道不重,那被銘在肩膀上的血紋卻像是被呼應到了一半,開始閃閃發光。
麵前,一隻雙眼銀亮的鶯鳥,正在盯著他看。
……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