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蘇明安側身,看著他。
“地上的男青年可快要死了。”阿爾切列夫說。
蘇明安垂下視線。
卡桑正抱著昏迷的小娜,身上滿是鮮血。
之前查德的一腳踹斷了卡桑的肋骨,導致內出血,他完全是靠著一身毅力強撐到小娜身邊,現在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
“沒救了。”蘇明安說。
阿爾切列夫笑了笑,沒說話,隻是緩緩走近了卡桑。
在蘇明安有些意外的目光中,阿爾切列夫單手成刀,插進了他自己的心口。
金色的液體在他的指尖流淌,他掐住卡桑的下顎,將心口血點在對方的嘴唇。
片刻後,卡桑身上的傷口開始迅速愈合。
在再度睜開眼時,卡桑現出了一雙血紅的雙眸。
阿爾切列夫,將卡桑轉化為了魂族。
……以保住對方的命。
“在三十年前,我和這位人類小夥子,遭遇了相似的經曆。”阿爾切列夫鬆開手。
他似乎陷入到了悠久的回憶之中:
“而後……我遇到了一位足以改變我一生的人。”
“一位戴著純白麵具的人,救下了瀕死的我,將我轉化為了魂族,上位魂族。”
“他給予了我永生,給予了我足以統治他人的,強大的實力,便再不出現。”
“我將他視作點化我的神明。”
“我請了最好的工匠,製造出了一麵與當時他戴著的,一模一樣的純白麵具。”
阿爾切列夫說到這裡,緩緩側頭。
那一雙深藍的,大海一般的眼睛,凝視著站在樓梯口,戴著純白麵具的蘇明安。
“……現在看上去,你們真是像極了。”他輕聲說:
“無論是行為舉止,言談,還是……戴著麵具時的模樣。”
蘇明安沒說話。
他隻是沉默著,應對著阿爾切列夫的言語試探。
他已經意識到,蘇凜布了一個很大的局。
就連東區魂族組長阿爾切列夫,也是蘇凜轉化出來的存在。
這個棋局,將亞特帝國、普拉亞、雲中城,將這之上的魂族與人類,完完全全籠罩其中。
無論他走到哪裡,他都能遇見像薩婭、阿爾切列夫這樣的局中之人。
“我當時在想,那個人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愛上了一個魂族的人類,走向他該有的歸途?”阿爾切列夫輕聲說:
“我如地下老鼠一般生活在陰溝之中,永遠不見天日,永遠戴著一張麵具。”
“但後來我逐漸明白。”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
“……我們隻是想‘活著’。”
“同愛人一起‘活著’。”
“而他給予了我這個機會,我便會將它把握,並將他視作我的神明。”
“僅此而已。”
“因為他使我重拾尊嚴。”
“……所以他將是我這一生的神明。”
……
卡桑緩緩從地上站起。
身上的傷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在背起小娜,經過禮堂的落地鏡時,他看見了自己一雙血紅的雙眸。
“小娜……”
他喃喃自語。
在短暫的靜寂和沉默後,他在地上撿起一麵漆黑的惡鬼麵具,罩在臉上。
麵具很寬大,與他的臉型有些不合,上麵還有著爆炸留下的皸裂紋路。
他微微調整了下,黑麵具遮住了他年輕的麵容。
背著昏迷的愛人,背對著滿目狼藉的禮堂,他像是忽視了外界的一切般,緩緩行走,步伐緩慢,像是背上了萬斤負重。
……直至走入了一片樓梯的陰影中。
魂族的氣味從他的身上湧出。
……而漸漸與小娜身上的味道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