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縮在角落裡,完全被這兩人針鋒相對的氣場所壓製。
先前看論壇錄屏,他還不以為然,覺得那些和蘇明安說話的npc一個個都腦殘得很,隨隨便便就被人家幾句話說服了,沒有一點底線和堅持。
可現在,他站在這兩人旁邊,才漸漸發覺到,這並不是一場純粹嘴炮的討論。
……是立場與氣場的對撞。
而他看著這一幕,卻幾乎無法出聲。
在蘇明安話語落地之時,整個房間似乎陷入了一種短暫的沉默中。
似是有著一股壓抑的浪潮湧在空氣之中,塞維亞低著頭,一言不發。
蘇明安看著他,眼神中沒有半分退讓。
而下一刻,塞維亞忽地抬起了頭。
似是眼中的陰霾,在低頭的那一瞬間被一掃而空,在再度抬起頭時,他的神情已經恢複為最初的溫和,剛剛說話時帶出的激烈情緒已經消失不見。
他微笑著,手搭在一旁的小桌上,舉起滿是血跡的酒杯。
“——和我玩個遊戲吧,父親。”他換了個話題。
“什麼遊戲。”
塞維亞指了指窗外:“就玩……猜輸贏的遊戲。”
蘇明安向窗外看去。
此時,落地玻璃之外,角鬥場之間,兩個傷痕累累的人類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尾聲,紅布男人的刀卡在了藍布男人骨頭裡,而藍布男人的刀也夾在了對方手掌之間,雙方處在一個僵持的狀態中,似乎隨時可能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這裡有兩張紙,兩支筆。”塞維亞將一份卷著筆的紙扔給他:“我們在各自的紙上,寫下關於這兩個人輸贏的預測,看看誰的結果正確,如何?”
蘇明安看了眼手裡空白的紙張:“勝者的獎勵呢?”
“我想想……”塞維亞轉著手裡的筆。
“啪嗒”一聲,鋼筆落地,他彎腰撿起,笑了一聲:“就賭對方的命吧。”
“好。”蘇明安說。
塞維亞眼中閃過驚愕,似是沒想到蘇明安答應得那麼乾脆。
“先說好,這不是勝者的獎勵,而是輸家的懲罰。”他說:“隻要沒有預測到正確結果,都要接受這個懲罰。換句話說……隻有預測正確才能逃脫懲罰。”
“沒問題。”蘇明安毫不猶豫地在紙上寫了自己的預測。
塞維亞手中的筆頓了頓。
看著蘇明安卷起紙張,他的眼神沉了沉,而後也寫下了自己的預測。
就在他們放下筆的片刻後。
下方的紅布男人終於拔出了刀,一刀砍在對方的脖頸處,險些將對方的整個頭都削了下來。
與此同時,藍布男人的刀也劃過了對方的手掌,一刀戳進了對方心口,捅穿了對方的身軀。
一處脖頸,一處心口。
雙方身上的鮮血濺射而出,染在紅豔豔的黃沙之上,如同噴泉一般。
在觀眾的歡呼尖叫聲中,他們同時倒下,失去生息。
山田町一愣然看著這一幕,看著這並無勝者的局麵。
……怎麼會這樣。
看著塞維亞和蘇明安這兩個人幾句話就言定彼此的生死,他自己心裡也做了預測,他預測的是藍布男人勝。
……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最後會是這個結果。
他以為這是一場純粹的碰運氣遊戲,不是紅方勝就是藍方勝。
但他現在明白了,
這個遊戲似乎沒那麼簡單。
一旁,坐在沙發上的塞維亞微微一笑,將他手裡的紙張翻開。
紙張之上,赫然寫著“同歸於儘”。
“到您揭露結果了,父親。”塞維亞看向他。
蘇明安的手蓋在紙張之上,沒有動作。
“怎麼了?”塞維亞微笑著:“……您不會是猜錯了吧?”
蘇明安的手依舊沒動。
“沒關係。”塞維亞說:“就算您輸了,我也不會要您的命的。我邀請您做這個遊戲的目的,隻是想讓您明白……”
“讓我明白,我現在處在你的統治地裡,讓我服從你的安排,對嗎?”蘇明安忽地開口。
塞維亞眼神微變。
“早在剛才,你就已經說出,‘輸家接受懲罰’的規則。”蘇明安看著他:“換句換來說,你的意思是,‘預測正確絕對不會有懲罰’。
你的規則,應當建立於你的優勢之上,這不可能是一個純粹的碰運氣遊戲。
‘輸家全輸,贏家無懲罰。’
因此,你應該在一開始便安排好了這兩個角鬥士的結局——你的猜測根本不可能錯誤,這樣才會使你立於不敗之地。”
他說著,緩緩移開手掌:
“而你如此安排這一場遊戲,絕對不可能滿足於隻是你勝。
你必定想要在‘你勝’的基礎上,達成讓我輸的結局。
所以——你必定不會將結局定在運氣之上,賭我猜中紅藍任意一方。
你必定……會定格一個運氣無效的結局,以達成我猜不中的局麵。
所以,這樣推測,這場角鬥的結局有且隻有一個。”
他遮蓋著自己紙張的手完全抽離。
紙張之上,留著一行與塞維亞全然無二的預測內容:
【同歸於儘】。
……
看著這行小字,塞維亞沉默了片刻。
“既然已經想到我不可能輸,你為什麼要答應遊戲邀請?”他說。
“因為我明白,你邀請我參加這個小遊戲的目的,是想讓我明白——我現在處在你的統治地裡,所以,我現在看到的一切……包括台下角鬥的這兩個人,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蘇明安與他對視:“你想通過這種方法暗示我,讓我老實點,對嗎?”
塞維亞沒有否認。
“所以,我也會用相同的方法,通過這個小遊戲的結局,轉告你相同的事情。”蘇明安收回視線:
……
“……塞維亞,即使在這種地方,你也並不是掌控一切的神明,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