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夜,海妖王撲來的關鍵時刻,蘇明安直接拿出了神器“簡陋的床鋪”。
由於時間已經入夜,在背上它的那一瞬間,他直接進入了夜晚環節,睡遁成功。
當然,由於把床背上也需要時間,那爪子的餘波還是挨上了他的前胸,不過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傷口看得嚇人罷了,灌瓶血瓶就能恢複。
他剛剛完成了夜間副本的第四關,在副本結束,落海的一瞬間,他使用了傳送懷表到達了奈落的身邊。
至於為什麼選的是奈落,因為他知道奈落必然不可能上前線,魂獵不會放一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小姐過去,要是選諾爾等人,說不定過去就靠近海妖了。
卻沒想到,這一傳送,她還正好處在危機之中。
“凜。”奈落看著滿身海水和血水的他,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沒時間說了,情況很緊急,先去城牆。”蘇明安抹了把臉上的血水,轉身就要離開。
他現在必須儘快趕到城牆,剛剛他才完成了夜間副本的第四關,有很多事情要布置。
“——蘇凜!”
奈落含著怒意的聲音響在他的身後。
“——你到底想不想讓我教你槍了!”她大聲吼著,語氣又喜又怒。
“等攻城結束。”蘇明安說。
“琥珀說你死了!”
“他胡說八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普拉亞的英雄,也不知道你有多偉大,我不關心!”
像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瞬間爆發一般,她大聲吼著,眼淚隨著她的臉頰落下。她感覺自己的話語不可控製地加快,語氣無法避免地開始顫抖:
“——我隻想你活著,你知道嗎?我想你活著!你隻是蘇凜,隻是亞特帝國的子爵,你來到帝國,重頭開始,難道不就是想要丟棄過去的一切嗎?你根本不用擔這麼多的責任——”
蘇明安轉頭。
奈落一時被他望過來的眼神止住了話語。
她的嘴唇顫抖,仿佛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那根本不是以前的,她喜歡的蘇凜的眼神。
沒有期許,沒有溫存,沒有一點愛意。
他看著她,像看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像看著路邊的草木、飛過的小鳥,像看著一切普通的事物。
她想要的,他望著她時一切相對於他人的不同,一點都沒有。
……怎麼會是這樣陌生的眼神。
她感覺自己的身上越來越冷,越來越冷,身上加厚的衣服也無法阻擋周圍席卷而來的風雪。
在這一刻,她突然很想落荒而逃。
即使剛剛失而複得。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他語氣很淡地說。
奈落怔了怔神。
“奈落,你是想回家了嗎?”蘇明安問。
“我……”
“看得出來,在普拉亞,你不快樂。”
“……”
“等這事結束,讓謝路德……讓克立弗給你安排艘船,送你回家。”蘇明安說。
他的血量已經恢複完畢,於是他轉過了身。
他走的很快,很乾脆,沒有給奈落半點挽留的機會。
對於一個明顯喜歡以前的蘇凜的女孩,他沒有留下半點讓兩人糾纏不清的情愫。
奈落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咬了咬嘴唇。
“我才不想回家……”她幾乎把嘴唇咬破。
顫抖的話語,在她的唇齒之間咬碎。
“根本來不及了,我已經……”
……
蘇明安快速趕回城牆。
他已經明白了夜間環節代表著什麼。
它代表著“神明”過去對普拉亞做過的一切。
神明引導戰火,利用人們的犧牲奉獻精神,挑動戰局,利用祂的信仰者們製造仇恨。
這樣一來,以人們生命和仇恨為源泉的祂,可以越來越強。
這個夜間副本,甚至故意固定了每個夜間需要獲得的貢獻值,如果蘇明安不按著規定的最佳路線派遣士兵,隻會無法達標。
副本隻是在讓他見證“神明”過去做過的一切,
他最多改變士兵行動的方向,卻無法改變普拉亞整體的大格局。
那麼,
如果“魔王”意味著天上的“神明”,全能的“金薔薇”意味著永生的鬱金香公主,誓死保衛金薔薇的“黑色眷戀者”指代保護鬱金香公主的黑派克,負責“傳信”的“神聖之輝”代表教皇,“冰霜統治者”和“沉默騎士”代表相互不對頭的塞維亞和阿爾切列夫,“月光守望者”代表魂族副組長露西婭。
那麼神明最看好的存在,唯一從雲上城成功回來的蘇凜。
他在所有的士兵中,指代著的——必然是“天國的卑劣者”。
這和他之前猜測並無差彆。
但其中,蘇明安發現了很在意的一點。
在之前周目,近距離觀察雲中城時,他已經發現,雲中城是一座空城,它的上麵不存在生命,不存在六十年前被送上去的居民,甚至還有置人於死地的毒氣。
其實這已經可以說明,那些居民早就已經死光了。
所謂的“傳信日”,那些信件,不過是神明用來迷惑居民,用來讓他們以為他們的親人還活著,讓他們虔誠信仰祂的手段罷了。這是負責抄作業的“神聖之輝”,也就是教皇所做的工作。
——居民已經死光,這代表著當初的蘇凜,其實是失敗了的。
蘇凜並沒有實現將帶上去的那一半人活下去的願望,反而正如當初計劃中的那樣,升上去的人們都死去了。他們成功節約了資源,讓普拉亞剩下的,地麵上的那一半人得以存續。
……但很顯然,蘇凜是升上去的人們之中唯一活下來的人。
此前從蘇凜的記憶之石裡,蘇明安看到過,海妖賜福了蘇凜不受毒氣困擾的身體。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讓蘇凜沒有像其他居民一樣,因為毒氣而死去,反而成功活了下來,並受到神明的青睞,讓他成為了神明最看好的存在,成為了“天國的卑劣者”,成為了唯一從雲上城下來的人。
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