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不至於將呂樹納入信任的一列。
“——你要當心,蘇明安。”諾爾忽然說:“我發現,現在,世界遊戲的特殊身份越來越多,玩家與npc之間的關係越來越不分明。npc可以成為玩家,玩家也可以變成npc。所以,我擔心……可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會有一些遊戲的陷阱,化身了玩家,安插在了我們身邊,在最關鍵的時刻,傷害我們——他可能利用你的某種‘特殊點’,給你製造讓你信任於他的假象。”
蘇明安再度聽明白了諾爾隱晦的話語。
“我會自行判斷的。”他說。
他離開,合上房門。
在上樓的過程中,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靜,沒有露出什麼思索或困惑之色。
諾爾的這番話,很明顯是故意的,故意——說給全世界聽的。
因為,無論是他還是諾爾,期間都沒有做過暫停直播的手勢,諾爾的這番話,已經給看直播的上億人都聽去了。
哪怕是呂樹,等到這個副本結束,看直播回放時,也能聽到諾爾的這番話。
無論諾爾這話是提醒也好,挑撥也好,是彆有用心,還是純粹關心也好,蘇明安都會有自己的判斷。
……諾爾的話,會影響到他,但乾涉不到他的決定。
之後,他去頂樓的少族長房間找了封長,但卻發現封長根本不在,好像還沒回來。
他隻能先回房間,看見了躺在床上熟睡的茜伯爾。
諾爾的安排很細心,他之前吩咐了女仆給茜伯爾洗過了澡,換過了衣服。現在的茜伯爾不再是那一副罩著紅袍,臟兮兮縮成一團的模樣。
她躺在床上,在被子裡睡得很熟。白發如水銀一般散落在鮮紅的枕邊,睫毛很長,微卷,在光下泛著透明的色澤。她臉上的黑色詛咒印記已經漸漸消去。
在睡著時,她看上去很安靜。不再像一隻警惕無比的野狼。
壓製詛咒的道具數量有限,且人會逐漸產生排異性,不能一直使用。如果茜伯爾之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就算是第一部族也無能為力了。
蘇明安隻是站了一會,米迦樂就來找了他,帶他去找了四長老晝棋。
四長老是個和善的老人,他表示願意幫助蘇明安這邊,並說可以在今天晚上帶蘇明安進入第一部族的檔案室。讓他知曉一些隱秘的事情。
蘇明安故意試探了四長老的好感度,發現對方的好感已經到了50,看上去不像作假。如果沒有掌權者身份的基礎好感加成,四長老還不一定站在他這邊,這波還是掌權者給他帶來了好處。
四長老叮囑他,一定要小心大長老和二長老,他們都是封長的忠實支持者,如果蘇明安隨意離開第一部族,大長老和二長老可能會直接下手除去他。隻有待在第一部族,蘇明安的安全才有保障。
四長老打算先將蘇明安的身份宣揚開,讓民眾們都知曉渡鴉的現身。等到時機適合再讓蘇明安登上城頭,展示渡鴉。他們就有了民心支持,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在此之前,蘇明安還需要等待一天左右。
蘇明安回到了石屋,時間已經漸漸到了下午。
而就在此時,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正是三長老光理。
光理是位溫和的中年女性,在族裡擔任教育幼兒的職責,方老師正是她認下的乾女兒,在得知方老師對蘇明安的印象後,光理表示可以加入蘇明安這一方。
聽見光理的投誠,蘇明安無比意外。畢竟他還以為所有人都會服從於封長,卻沒想到這態度一直中立的光理,都選擇了加入他。
明明封長的那一方有權有勢,還有一隊絕對服從澤萬家族的親衛隊。封長本人更是擁有黑蟒蛇權柄,從小作為繼承人被培養,被所有人敬仰。而蘇明安隻不過是個獨身前來的外地人,居然一下子獲得了三名長老的認可。
明明他這邊,應該沒什麼勝算才對。他唯一的籌碼隻有渡鴉,黑羔羊權柄還沒有被他展示出來。
在光理離開後,蘇明安站在門口思考,卻突然看見一個全身裹在黑袍子裡的人也走了過來。
“你是……”蘇明安說。
“我是圖元。”那人開口,語聲沙啞,他摘下了黑袍,露出一張老臉。
……二長老,圖元。封長的支持者。
蘇明安立刻警惕起來,他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在這裡就出手,畢竟圖元信仰的是佰神而非神使渡鴉。如果圖元認為外地人不配成為族長,想殺死他,以讓渡鴉重新選擇,也有可能。
而在此時,他卻看著圖元突然躬了躬身。
“外來者。我可以……加入你這一邊嗎?”圖元說。
蘇明安震驚。
……封長居然這麼不受人待見?
封長這處境,簡直堪比琴酒。這陪伴了二十幾年的五大長老一個接一個地往外麵倒。
“我掌握第一部族祭祀的力量,戰爭第八天的繼任儀式由我主持,如果我選擇了你,封長·澤萬將不再有繼任的機會。”圖元特地強調了一下他的重要性。
很顯然,一旦蘇明安獲得了他的支持,基本等於一錘定音。
“你想要什麼?”
“而我唯一的請求隻是……”圖元說著,眼神偏移,看向室內安靜睡著的茜伯爾。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向陷入夢鄉的女孩,眼中突然揚起了強烈的仇恨:
“——請你讓渡鴉大人殺死,玖神的唯一信仰者,茜茜·澤萬。”
“她該死。”
……
……
【“你後悔了嗎?”那個妄想者對他問:“後悔去救一個詛咒纏身的異端?”】
【他背著她,什麼也沒說。】
【“彆救了。”她說:“我們是怪物吧,彆再救怪物了。”】
【他走著,走著。】
【她消失了。】
【——《玖神·輪回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