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惡意還是巧合,這裡存在一個如同主神世界廣場噴泉的巨型噴泉。
隻不過,這座噴泉的凋塑不是老板兔凋塑,而是一個拳頭,拳頭朝上,手指根根分明,棱角突出,指骨如同森白利劍,骨骼外突,像是要擊潰天空。
這是測量之城的建城標識,表明“爭取自由”,是黎明之戰時期的理念。拳頭下方是一塊方正的黑曜石立柱,一麵朝陽,刻著【末日城——測量之城【亞撒·阿克托與八席共同建立】的文字,於金色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將光芒撥攏儲藏到了下陷的紋路之中。
黑曜石背麵,則是凋塑者的名字,那名字已經模湖不清,隻依稀可見一個代表“安”的單詞。
當蘇明安的視線,緩緩掃完這片區域,他已將如今的情境收歸眼底。
所有人在他出口的第一聲,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我時常在想,黎明係統,到底代表了什麼?”
他的聲音通過傳音,傳遞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是代表絕對的正確性?還是代表秩序與律法,維護城邦的和平和純潔性?或者說……代表高人格者的特權階級,理所應當地壓迫劣等人格者?”
他的話一出,人們寂靜無聲。
以往的凱烏斯塔,參賽者基本都是直接入場,並沒有什麼開幕演講。這次比較特殊,大多數人是第一次看到城主本人。
黎明的神情未變,它依舊柔和地盯著蘇明安的背影。
光輝之下,他柔軟的發旋,像是盈滿了一汪太陽,在它眼裡分外明麗。
它凝視著太陽下的他,眼中柔和似水。
“我想,來這裡的很多人,認為黎明係統都代表著最後一種。”蘇明安說:“他們認為,我以特權壓迫大多數人,讓他們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城邦的奴隸,下等人,罪犯,被排斥者。”
他說完這句話,廣場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但很快,便有聲音傳來。
“不是這樣的!”
一聲傳出,便如帶動海潮。
“——如果沒有城主,我們怎麼能活到今天!”
“我們絕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聲音漸漸連成了海洋。
人們高喊出聲。
亞撒·阿克托的威望可見一斑。如果不是他維入侵,阿克托的形象在人們心中永遠光輝耀眼。在反抗軍被拔除後,他的聲譽再度拔高,到達了宛若神明的層次。
——他也確實和神明無異。
經曆世紀災變,黎明之戰,建立測量之城。
機械、生化、人工智能三領域立於人類之巔,是黎明係統的改造者,爭取末日城自由的黎明之戰領導者。
當一個人走到了其他人難以企及的位置上,原本的羨慕和嫉妒就會化為純粹的仰慕,甚至對“神”的信仰。
“亞撒·阿克托”如此。
……“第一玩家”亦如此。
在一聲聲讚成和擁護之中,隻有一些劣等人格者和戰團等人神情不虞。
“絕對要殺了他……”戰團成員,一名藍發少女吹破了嘴裡的泡泡,她沉著臉,眼神寒如冰刀。
“晗,冷靜。”多麗絲輕輕抱住了她:“我知道,你的母親因為情緒值測量過高被槍殺……但現在不是複仇的時候。要忍耐……”
晗低著頭,沉默不語。
旁邊的路澹澹看著這一幕,他現在的人設是暖男,按理來說,他要安慰這個情緒激動的少女。
但這個女孩對高台的蘇明安展露出了十足的殺意,這讓他實在喜歡不起來。
路早就發現,戰團對於阿克托的仇恨過於強烈,已經到了“憑借這個仇恨維生”的程度,他們由於單純的仇恨聚集起來,這種以情感為支撐的組織一旦崩潰,隱患將很嚴重。
而那個年輕的首領,澈·凱爾斯蒂亞,他足以拉起這支情緒豐沛的團隊嗎?
這群人……已經幾乎要魔怔了。他們與城邦的輿論潮流硬生生逆行,要殺死人們愛戴的人。
路歎息一聲,他是救不了這些人。
“——好了。”蘇明安說。
在他的話語下,人們的聲音漸漸平息。
“或許,你們有人口是心非,沒關係。”蘇明安說:“對我而言,我認為……黎明係統,既不是所謂的執法機器,也不是正確性和律法的表達,而是——你們所有人。”
他對著驚訝的人們,麵帶微笑:
“你們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是這種正確性的表達——你們,即為黎明係統最好的簇擁者。”
“是你們的思維方式,是你們的一舉一動,你們工作或生活的能力,反抗或服從的意誌——不約而同地構成了整個黎明係統,構成了這座以測量為名的城邦。”
“這種符合社會大環境的需求,是從小到大的價值觀,如同集體無意識,建立的三觀與邏輯。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喜愛黎明或是痛恨黎明,你們自由的舉動形成了龐大的數據,又由龐大的數據形成了最佳的測量奇點,讓城邦得以延續至今。”
“所以,”
他單手揚起,彷若要捧起陽光。
在人們的視線中,他的眼神極亮:
“——你們即是【黎明】。”
一語雙關。
城主溫和的聲音透過傳聲器,傳遞到城邦的每個角落,遠方的人們抬起了頭,極目遠眺。
輕微的議論聲停了。
對於這個前所未有的理念,人們感到震驚。
他們自己……就是黎明?
“真會說啊。”
山田町一暗自想著:“這樣就能簡單地降低人們對被黎明統治的排斥,但是偏偏說的沒什麼問題,原來這就是話術……”
他瞥了一眼,發現不遠處,呂樹正在埋頭速記,手裡的小本本寫滿了蘇明安說的話。
山田町一震驚,他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離最忠實的舔……逐光者,隻差一本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