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蘇明安說:“我已經加入自由陣營了,不會轉投神明陣營。”
聽見蘇明安拒絕他,霖光神情未變。
“這是,你拒絕我的第二次。”霖光說。
他轉身,寒風揚起他的黑袍,他走得極快,光芒一閃,便消失在了蘇明安的視線中。
夜色沉寂,街道悄無聲息。
蘇明安站在原地片刻,發動位移,精準地位移到了自己三樓的房間。
“唰——”希可的身影突然出現。
“博士,有人來過你的房間。”希可說。
蘇明安也發現了。
他之前特意夾在門上的一根頭發掉在了地上,門被打開過。
“看一下錄像吧。”希可說。
蘇明安的個人終端就擺在桌麵上,攝像頭持續開啟著。
蘇明安打開錄像。
畫麵之中,在他走後半個小時,有人敲門。見室內沒有人回應,那人拿出鑰匙,開了鎖。
“……不在嗎?”
進來了兩個人。是一個紅發少年,一個黑發少女。
他們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窗戶有膠布撕開的痕跡。
“他出去了。”紅發少年說。
黑發少女盯著空無一人的床鋪:“特蕾蒂亞說他是亞撒,我很高興亞撒終於回來了。隻是……他好像什麼都忘了。”
“忘了也好。”紅發少年握緊拳頭:“既然他已經忘了一切,就不要強求他繼續帶領我們了。在他消失前,我就覺得,如果他能放下一切責任……那該多好。”
“他現在也不適合暴露身份。神明陣營為了斷絕人類反抗的餘地,會想儘辦法暗殺人類的英雄。儘管亞撒的影像立在高處,但那不過是神明安撫人心的手段,他本人絕對不能回來。”黑發少女說:
“既然他現在叫路維斯……以後,他就是我們眼中的路維斯了。亞撒·阿克托這個名字,太沉重了,我們……忘了吧。”
他們輕輕合上門,腳步聲走遠。
蘇明安關上個人終端。
他已經認出了這兩個人是誰——夜間會議,八號紅發男人,九號黑發女人。
再加上和六號男人長得極像的霖光,蘇明安可以推測,參與會議的二號到九號,全是這個時期的人。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七十年後的會議?
彈幕見此,紛紛幫他支招:
【阿克托不簡單啊!他不僅在三十年前的世紀災變搞事,還在七十年後的測量之城搞事,現在蘇明安來了,估計又要給黎明之戰搞事了!】
【我草,作為世紀災變時期的救世主,消失了三十年,回來就帶領人類反抗高等文明,燃起來了!!】
【那個霖光是什麼玩意?那些夜間會議的八個參會者到底是什麼牛馬?】
【合理推測,那幫參會者已經不是真人了吧……可能是影像之類的東西。不然無法解釋他們七十年容貌幾乎沒變。】
【那霖光這個大反派為什麼能和特蕾蒂亞他們坐一起?他是六號啊!】
【幸好蘇明安開局戴了麵具,隱藏了他是阿克托,不然我們現在看到的,估計就是整個神明陣營追殺蘇明安的場麵了。阿克托這可是人類的火種啊,一回來絕對要被抹殺。】
【燃起來了!我要看蘇明安帶領全人類暴打高等文明,快,在線等!!!】
【我怎麼覺得,這高等文明有點像主辦方的侵略方式?】
【……】
蘇明安推開門。
樓道裡靜悄悄的,這棟建築裡住的都是烽火庇護所的高層。
很巧的是,在他開門的一瞬間,有一扇門也同時打開了。
那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男孩懷裡抱著一杆火紅狙擊槍。
在蘇明安推門時,男孩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縮了回去。
“你,你是今天來的新人?”小男孩輕聲說。
“你是誰?”蘇明安皺眉,這可是高層的住所,怎麼會住一個小孩子?
那小孩立刻挺起胸膛,一副很自豪的樣子:
“我,我是烽火最準的狙擊手!我的視力最好,也會運用‘源’輔助瞄準目標,沒有人能逃脫我的狙擊!”
“源?”蘇明安說:“你不是神明陣營的人,也會去聽神明的低語?”
“幾乎所有人都會聽,不然怎麼變強?隻不過我們不像神明陣營那樣狂熱信仰神明。”小孩疑惑道:“反正也不會立刻得【缺失】病。隻要我在得病之前變得很強,能保護身邊的人就好啦?”
“那如果你發病了呢?”蘇明安問。
“那就讓身邊的人殺了我。”小孩說:“【請在我缺失之前,殺了我大人不都是這樣說的嗎?”
“……”
蘇明安看著這個小男孩。
一個小孩子,能把這麼殘忍的事實,以這麼天真的口氣說出來。
“我知道你是很厲害的機械製造師,你可不要外出亂跑,很危險的,回見。”小男孩揮了揮手。
“——你叫什麼名字?”
在男孩下樓前,蘇明安問。
小男孩回頭,爽朗一笑。
他扛著鮮紅的狙擊槍,剪得短短的板寸下,是一對鷹一般的紅色眼睛。
“——記住!我是烽火未來的狙擊之星!我叫程洛河!”
……
……
“呼……”
煙鬥飄起灰氣,掛在門簾的風鈴“叮鈴鈴”地響。
諾爾翻著書本,這本書已經破舊至極,除了扉頁的“啟示錄”這個單詞,其他全是些晦澀難懂的文字,他一個字也看不懂。
他已經在這家駐紮在危險區的古董店待了兩天,尋找線索,順便獵殺一些附近的異獸。
至於凱烏斯塔,他沒去參加,他的雙目血紅,不可能被放進城。
“年輕人,你看得怎麼樣了?”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一個白發蒼蒼,弓著腰的老人走了過來。
老人的雙腿似乎有殘疾,一隻眼睛瞎了,童孔渾濁不清,看不清路,要靠拐杖勉強行走。
“程老板,你這書有點意思啊。”諾爾眨著鮮紅的眼:“是黎明之戰時期的古董吧?”
程老板靠在門邊,似乎在回憶。
片刻後,程老板搖了搖頭:“都是不值一提的事。”
“怎麼?”諾爾說。
程老板抽著煙鬥,煙氣漂浮而起。他乾枯的手指點了點煙鬥,低下頭,低低笑了:
“身邊的人都死了,說那段曆史還有什麼意思。”
“嗯。”諾爾的語氣毫不客氣:“戰爭嘛,死人也沒辦法。你能活下來已經很命大了。”
“……哈哈。”
老人輕輕笑了聲,轉身,風鈴碰到他的額頭,“叮鈴鈴”地響,他的白發顯得憔悴。
諾爾抬腳,打算繼續搜查書籍。
“叮——鐺。”
他的腳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
清脆的掉落聲響起,靠在牆邊的一柄火紅狙擊槍,“咣當”一聲倒在地上。
它表麵的鏽跡和金屬紋路混在一塊,已經無法開槍,看上去壞了很久。
諾爾順便對槍踹了一腳,零件“劈裡啪啦”地散落在地,槍支麵目全非。
“好破的槍。”諾爾說。
他又踹了一腳,聽見零件碎裂的聲音,惡劣地笑了出來。
槍支的能源掉落在地,像一對鷹一樣的紅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