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們會做到的。”蘇明安說。
今年是災變48年底,冬旭與旭冬剛出生。
實驗室是災變72年,他們剛好……23歲。與資料一致。
夏成灑然一笑。
他將一張黑色的信紙,塞進了蘇明安手心。
而後,他拎著那柄槍,倏然轉身,朝著城外走去,身形始終挺直,每一步都走在一條直線上。
正直、沉穩、軍人般堅毅,這是刻著夏成身上的符號。為人類犧牲,與神明抗爭,幾乎成了刻在他骨子裡的主題。
“喂,小夏,你要去哪?”夕跳下車。
“我去……回家。”
夏成笑了一聲,迎著漸漸下垂的日暮,頭也不回地離開。
血色的日光灑滿他的肩頭,他的身後,鮮紅的披風隨風而起,依舊如同流動的火焰一般紅。
蘇明安知道夏成要去哪。
蘇明安轉身,朝著城內走去,細數一百個數後,他聽到一聲槍聲,短暫而高昂,如同蒼鷹的最後一聲尖嘯。
“砰!”
蘇明安閉了閉眼睛,朝著末日城戰略指揮部走去。
……
【夏成(災變10年—災變48年)】
……
辦公桌前,蘇明安打開個人終端。
夏成當初死而複生,不是因為奇跡,而是被神明陣營改造,強行植入了芯片,想將他改造成奸細。
當時,蘇明安一眼就看出來夏成的狀況不對。然而沒等他指出這一點,夏成在歸途的路上,主動選擇了交代後事,自儘於城外。
革命者英勇赴死,夏成是英雄。
每個為這個時代犧牲的人,都是英雄。
他合上了個人終端,準備前往最前線。
“城主。”
森站在門口。
蘇明安看到森背後獵獵作響的血色披風。
“我希望向您提出申請,在戰後成立一個新組織,與【鷹犬】相輔相成。如果【鷹犬】負責城邦核心區域的秩序,新組織則負責城邦外圍的秩序。”森說:“如果您不反對,戰爭結束後,我會第一時間作成立準備。”
“組織的名字?”
“【戰團】。”森·凱爾斯蒂亞說。
蘇明安抬眸。
這一刻,他彷佛看到了兩條斷裂的曆史時間線,“卡噠”一聲連接而上。
彷佛聽到了時鐘的“滴答”聲,他的嘴唇微張,說道:
“批準。”
視野裡,血色夕陽之下,森那條鮮麗的披風,像是韻蕩而開的滾燙火焰。
【鷹犬】與【戰團】……原來原本是聯手合作,維護城邦的內外夥伴。
蘇明安的手邊,是夏成最後塞給他的黑色信紙。
寥寥小字,卻象征一個人的一生。
……
【城主,在失控之前,我要走了。】
【如果可以,請替我照顧我的後輩程洛河,他是個很厲害的狙擊手。】
【替我……望見我收養的孩子,冬旭、旭冬長大。】
【當然,您的生命,應當比他們更長久,比所有人更厚重。】
【我這一輩子救過3006人,卻第一次遇見像您這樣的人。十六年前,我在地下通道初遇您,您救了我,哪怕您不是世紀災變時期的阿克托,於我而言,您也是一個帶來奇跡的人。您給了人類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我注意到,您對自己似乎很不滿意。但請不要妄自菲薄,您比亞撒·阿克托,於我而言更偉大,於曜文他們而言更崇高。您的信仰是人類的瑰寶,您的意誌是人類前行的指向標。我願意承認您為自由陣營的燈塔。】
【您是獨特的。】
【無關“城主”,無關“博士”,無關“亞撒·阿克托”。】
【或許您以後會去往很多地方,看見很多人,但請您不要忘記曾經走過的這段旅程……有那麼一批人,在寒冬裡抱團取暖,在長夜裡燃起烽火,在黎明前的黑夜中砥礪前行。】
【——如果有您,我覺得一定會的,那些人一定能看到明天。】
【如果有您,不會有再多的人像我一樣死在黎明前的日暮。他們會擁有更為燦爛的未來。】
【如果有您,一切奇跡都會發生。】
【我希望看到您臉上快樂的神情,以及更多人臉上快樂的神情。我希望孩童的夢中不再有槍火。】
【那樣一來,就算是生命到此為止我也願意。】
【如果您能記住我們,並將這份情感延續至長久的下一個世紀。】
【……】
【——那麼我將衷心祝願您擁有一片花開遍地的記憶之塚。】
……
【夏成,於災變48年12月30日,下午4點23分絕筆。】
……
蘇明安垂眸。
夏成和露娜一樣,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依然在關注他的心態。
他們告訴他——哪怕所有人都在他身邊逝去,他都要走下去。
信紙夾雜著一個夏成送的白色絡子,他將它扣上手腕。
“嘩啦啦……”
空無一人的室內,絡子與鈴鐺發出細雪飄舞般的聲音。
他突然咳嗽一聲,桌麵上出現一灘刺目的血。
這一刻,他的身體極冷,本體那邊的狀態由於失血而逐步惡化。
“你們在哪……”
他的話語出口一半,又咽了下去。
今天是2022年1月31日,除夕。
休閒玩家正張燈結彩,歡慶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