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閉上眼睛,朝前倒去,這具身體逐漸淪為了冰冷的空殼。
小碧一個人立於生靈塗炭的血土,炙熱的風刮起她的黑發。她的耳邊一片寂靜,這一刻她突然體會到了什麼是孤獨。
“無法缺失的感覺……”
她呢喃著,仰頭看向彷佛流淌著鮮血的血日。
……
“呼——”
蘇明安睜開眼睛,迎麵依然是無止境的風雪。這熟悉的一幕他已經看到過整整十六次。
極度的痛苦攥緊了他的內心。他下意識往眼睛摸去,想確認它是不是鮮紅色。很快他的理智降臨,他放下了手。
【事實上,文明與文明之間本就是弱肉強食……路維斯正在參與的‘世界遊戲’也不例外。】
……
這段話是上一周目“神明”口中的信息,蘇明安承受了被入侵的巨大痛苦,才得到了這個訊息。
其中的信息量令他震撼。
他原以為“神明”的視野已經足夠寬廣,足足將三個維度歸於她的視野之中——但“神明”居然還提到了更上一層的世界遊戲。
蘇明安手中作為對賭籌碼的“文明之源”,似乎不隻是阿克托掌握的那部分……大膽猜想一點,它甚至有可能……還包括他自己獲得的六次完美通關。
——“神明”到底在和什麼東西對賭?
這份賭注跨越了第九世界,上升到了世界遊戲——甚至與蘇明安所掌握的第一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世界、第五世界、第六世界、第七世界——對賭?
這個猜測有可能成立嗎?
神明相當於更高層的【四維而世界遊戲本身——相當於一種更高的……【五維】?
“……”
他的思緒混亂無比——他從未經曆過這樣直擊遊戲本質的世界,每一條線索都震驚他的靈魂。
“……老師?”
旁邊的特雷蒂亞投來視線。
蘇明安伸出手,皮膚表麵已經覆蓋了一層冰霜,五指近乎白雪的顏色。
……如果玥玥真的死於他的“無法拯救”,這份愧疚會牽附他的餘生。她將是他一生也無法忘去的夢魔。
“……特雷蒂亞。”他開口,聲音沙啞到連他自己都驚訝。
“老師,我在。”
“有花嗎?還有皮革。”
“呃……我沒有帶花。如果您要皮革的話,我的腰帶可以拆下來……”特雷蒂亞頓了頓:“隻是您要這些做什麼?”
“做花傘。”
“花傘?是您的新研究嗎?”特雷蒂亞問。
“不是。”蘇明安說:“回san值。”
“……啊?”
即使是特雷蒂亞,此時也跟不上蘇明安的腦回路。
“花傘……和san值有關係?san值是什麼?”特雷蒂亞愣住了。
蘇明安扶著牆站起,眼中朦朦朧朧,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什麼花傘……簡直就像一個半夢半醒的精神病人。
【終止霖光核爆——黎明之戰前線戰場勝利——救下玥玥】這三線死局,如同蜘蛛網般黏住了他,將他死死束縛在了這張網內。遊戲內的路他已經全試過,那麼,遊戲之外的呢?比如和主辦方做交易?從老板兔那邊破局?
可這樣一來……
他隻能徹底走到人類背麵,站著當狗。
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對特雷蒂亞說:“不用引爆炸彈了。”這些炸彈根本沒有用,隻會拉高霖光的仇恨值。
特雷蒂亞依言拆除了炸彈。
幾秒後,室內康複艙開啟,霖光醒來。這是十七周目以來霖光第一次沒有被炸。
“特雷蒂亞?你在乾什麼?”霖光一眼就看到了門口被拆除了的炸彈。
霖光走出室外,一個“d-r-e-a-d”命令定住了特雷蒂亞,他看見了在走廊上跌跌撞撞行走的蘇明安。
“路維斯!”霖光高聲喊著,語氣裡夾雜竊喜:“是你阻止了特雷蒂亞用炸彈殺我嗎?你是來陪我過節的嗎?”
蘇明安沒有回複。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軍團分布地圖。不稍片刻,他看見了帶著輪椅趕來的山田町一。
“蘇明安,小心!”山田町一立刻護住蘇明安,流水聲環繞在二人的身周,化作水盾擋住了霖光。
蘇明安沒有轉身,隻是坐上了輪椅。
他沒有做出任何防禦措施,隻是像坐上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椅子,脊背貼著輪椅,頭微微抬高,雙手合攏置於大腿,麵對著飛舞著大雪的落地窗,無視了走來的霖光。
他甚至沒有驅動輪椅逃跑,隻是坐著,以一個談判者的姿態,對著無人的空地。
“老板兔。”
風雪墜落於他的眼睫:
“……可以聊聊嗎?”
山田町一微微扭頭,他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蘇明安說——要和老板兔聊聊?
老板兔也是可以聊聊的嗎?
而更令山田震驚的——是走廊裡那突然亮起的粉色光芒。
下一瞬間。
耳畔無止境的“察察”風雪聲、車轍壓過的玻璃碎片、霖光沉穩的腳步聲……都在這一刻定格。彷佛有一台相機按下了“卡察”鍵。
“噗通!”
毛絨絨的大兔子“bilgbilg~”閃爍在眼前,它的四肢像是般膨脹而柔軟,像一個兔子毛絨玩具。
它正往著“可愛”的發展方向撒丫子狂奔,連眼睛都像晶體般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