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察。”夕嚇了一跳,旁邊的霖光又把她麵前的茶壺都捏碎了,她不知道這個麵具人為什麼這麼生氣。
“當然可以。今天正好是福緣節。你喜歡銀杏樹嗎?我帶你去看城裡最好的銀杏樹怎麼樣?”蘇明安眼神真誠,肩上黑貓微微轉著尾巴,仿佛有無形的光環在他身周閃耀。
木地板隱隱有顫抖之意,霖光已經有些坐不住,茶碗碎片黏了滿手。
蘇明安繼續對茶館老板說:“之後,我可以帶你去我的琴房。我很喜歡你的笛音,那是我聽過最好的笛音,我以前聽過的那些笛音,都是爛俗之音,完全比不上你的那首……”
“啪!”
“啪啪啪啪啪啪——!
!
”
數聲巨響爆裂而起,木桌飛起,蘇凜閃身躲過,這一瞬間,他突然想明白了蘇明安為什麼要拽著霖光來喝茶,這年輕人果然深思熟慮,每一步都算計到極點。
這番話殺人誅心,蘇凜聽了都為霖光感到可憐。
眾茶客見碗碎桌翻,嚇得紛紛暴退三尺。霖光緩緩站起,渾身上下仿佛冒著黑氣,手掌成鷹爪狀,茶桌已被他一巴掌掀翻,上好的碧螺春碎了一地。
“這麵具人發什麼瘋!”夕一頭霧水,她不知道這個人怎麼突然暴起。
下一瞬間,她臉上露出見了鬼一般的神色。
——霖光臉上的麵具不小心掉了。
茶館內霎時寂靜無聲。
人們震驚地望著霖光的臉——這張臉象征惡魔,恐怖程度猶如中世紀女巫審判。十年前霖光的逐城核爆,給人類深重的心理陰影,無數人仍生活在夢魔之中……
方才霖光蹲在角落逗弄蝴蝶,由於夜色尚晚,沒幾人注意到他的容貌。如今卻是在茶館明亮的燈光下,他這一露臉,嚇得人們屁滾尿流。
“啊啊啊啊——”終於,有人拔腿就跑。緊接著,猶如潮水一般,上百人向外奔逃,眨眼間人去樓空。遠方傳來警戒之聲,用不了多久茶館就會被軍隊圍住。
茶館老板後退一步,臉上茫然無措。
“客人,你為什麼要破壞我的茶桌……”茶館老板還沒說完,霖光上前一步,手指成爪,厲然伸向茶館老板的脖頸,看這架勢是要生生掐死他!
一麵金色光牆拔地而起,擋住了霖光的攻擊。
蘇凜擋在老板麵前,恍然道:“蘇明安,我竟沒想到還有這種試探方法。”
蘇凜閱曆豐厚,卻沒想到蘇明安的這種試探手段——霖光如此憤怒,茶館老板和霖光明顯不是同一個人,其中必然一個是呂樹,一個是另一人。
“——爛俗之音!爛俗之音??”霖光雙目染滿血絲,仿佛噴薄的火山,他死死盯著蘇明安,手向腰間的手槍摸去,又被他左手抓著右手生生製止下來。
“蘇凜,你保護茶館老板的安全。事辦完了,我和霖光去【他維】做客。”蘇明安說。
他的眉頭依舊緊蹙,對這種試探結果並不滿意。
“我和你一起去。”蘇凜說。
“不必,【他維】危險重重,我不確定你是否會被入侵,我有後手,你在城內等待接應。”蘇明安說。
“明白了。”蘇凜說。
“路維斯,你——”霖光臉上已經繃不住,他的笛聲居然是爛俗之音……
“行了,我和你去【他維】作客,之前我的言論,不必放在心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缺失》是最好的。”蘇明安說。
霖光聽了,微微一愣。
這回輪到茶館老板不澹定了:“等等……”
蘇凜見此一幕,突然覺得眼熟。他記得世界論壇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說是第七世界普拉亞,有一個玩家憑借高魅力,遊走於魂獵與魂族之間,上演了一場八點檔電視劇。如今這副情景似曾相識……
蘇凜的權柄,能讓他看到他人的靈魂,並以此判定對方的情緒起伏程度。包括現在,他的眼中,蘇明安的情緒也始終穩定。
魅力型玩家最恐怖的點就在這裡。
他們能輕易帶動他人的情緒,自己卻冷靜到極致。“最好的朋友”一詞,毫無阻礙地在蘇明安口中滾動。蘇凜甚至察覺,他自己也受過這種無形的魅力值影響……
這種人是很可怕的。
“你要怎麼帶我去【他維】?”蘇明安看向霖光。
霖光閉了閉眼睛。片刻後,他才看向蘇明安。
“路維斯,閉眼。1,2,3……”
下一刻,蘇明安閉上眼,白光在他身周升起,包圍這片區域。
……
【災變102年·測量之城】
“……她又在乾嘛。”
“……裝模做樣,真以為自己是童話裡的公主。”
機械工位上,小眉沒有理會其他同事的嫉妒之詞,收起下班的東西離開。
自從議長艾蘭得幫她警告其他人後,她的工作環境漸好。上司不敢明目張膽地騷擾她,隻是平日仍然有閒言碎語。
……沒關係,隻要自己足夠出色,終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
她回到家,打開電台。她很喜歡一個曆史電台,裡麵經常會有阿克托相關的內容。
她生命裡的光,讓她多聽聽他的故事吧,哪怕隻是瑣碎的曆史碎片。
“據說,黎明之戰時期的曆史,雖然遮掩頗多,人們卻普遍認為,曆史上有一個名為‘霖光’的神明代行者。”電台主播聲音傳出,抑揚頓挫。
小眉打開個人終端,開始做餘下的工作。
“……這霖光啊,至今下落不明,人們推測他已經戰死,也有人說他避世隱居。但我們今天要說的,是另一號人物,亞撒·阿克托城主。”
她抬起頭,專注聆聽。
“……據說,這阿克托城主,其實早就死了。我們如今看到的,是他的彷生體。”主播說。
她蹙起眉。
“他死於災變72年,是人類自己,親手殺的他。有人在遺跡裡發現了‘殺死亞撒·阿克托執行官’的橫幅,是災變50年到災變80年之間的產物。”
電台主播語聲裡帶著笑意:
“當然,隻是野史,不容相信,大家聽個樂就好……”
“畢竟。”
“人類怎麼可能殺死他們自己的救世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