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七章·“冰。”(1 / 2)

第一玩家 封遙睡不夠 9925 字 5個月前

蘇明安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猩紅軟管如同流動的火焰,遮蔽了他的全部視野,耳邊能聽見北利瑟爾懺悔般的哭聲。

即使知道北利瑟爾可能給他設下陷阱,但有了之前森和曜文的經曆,蘇明安還是想嘗試相信北利瑟爾,也許北利瑟爾沒有欺騙他。

然而,在他不信任彆人的時候,森和曜文讓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被背叛。在他選擇試圖相信之後,迎來的卻又是背叛。

“……”

熟悉的情感共鳴傳來,蘇明安閉上了眼。

眼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仿佛萬物的悲喜加之於身,耳邊滿是細碎的絮語。

他看見了一處山穀。鳥語花香,桃花盛放,一名白發藍眸的少年淌過清澈的溪水。他的感官漸漸被替換,來自“北利瑟爾”的情緒共感。

戰火還沒有波及山穀,這是很多年前。

“小北!以後等我恢複了人類的身體,我想嘗嘗酒的味道!”一個飲水機家電人湊了上來,金屬雙臂重重抱住了北利瑟爾。

家電人都是北利瑟爾以前的朋友,在**被戰火毀掉之後,它們將意識植入了家電之中,跟隨他活下去。

“我在意識植入飲水機前才十三四歲。那些未成年人觸及不到的的事情,我都想在恢複人身之後嘗試。”飲水機說,聲音悶悶的。

北利瑟爾微笑地回應道:“好。我一定會讓你們回歸人類的身體,我一定會帶你們活下去。”

他頓了頓,看著遠方的天空,承諾道:“我一定會讓你們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小北!小北!”

越來越多的家電人圍了上來,它們看著北利瑟爾,圍繞著他。

宛如童話一般,在山穀裡的晚宴中,家電人們圍著北利瑟爾跳舞,“刺啦啦”的噪音,機械合成的電子音,金屬敲擊的重音……這些聲音合在一起,像一曲交織作響的電子之樂。

對北利瑟爾而言,這是“生命”的聲音,它比任何音樂都令它心安。

他的視線移動,將每個家電人的麵目記在心裡。他知道,家電人會破損,會報廢,他需要足夠的能源支持它們活下去。

“等我回家,好嗎?”他向他的朋友們承諾著。

於是,少年背著厚厚的行李,告彆了他的怪物朋友們宛如一個童話故事的開局,英俊的小王子孤身一人走出山穀。

廢墟世界混亂而殘忍,這世間的生靈都在經曆一場文明的大浩劫。隨處都有落草為寇的強盜殺人奪寶,或是活不下去四處遊離的流民。

少年走過長長的路,他目睹這些,注視這些,與萬物的悲喜同行。

他的眼裡沒有憐惜,沒有悲憫,沒有對世間百態的憤滿與悲傷。

有趣的笑話無法讓他露出笑容悲傷的慘劇無法讓他感到共情歲月在他身上留不下痕跡他的眼底裡永遠沾染不上時間的滄桑。

有人說,極度純粹的人宛如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風暴無法摧毀他,烈火無法燒化他,蚊蟲無法啃噬他,名為北利瑟爾的少年生來堅定,腦回路固執而單一,眼裡隻有一個目標。

亞撒阿克托。

除了收集能源之外,少年隻想找到這個人。

踩過鬆軟的草坪,踩過深淺不一的荒漠,踩過流淌著水晶色澤的冰原,邁過高山,淌過溪流,去“虛假的阿克托”的墓地送過鮮花。

少年就這樣行走著,磨破了上千隻布鞋,白發長了又剪。他一次又一次返回山穀,將能源放下,又一次一次地出發。

因為不會疲憊,不會倦怠,所以會一直行走。

直到有一天,北利瑟爾回到山穀時,遇到了一個熟人,霖光。

銀杏樹下,他看見霖光仰著頭,任由金黃的銀杏樹葉落於淺色的童孔邊緣,霖光那被外界人視為“惡魔”的麵目,沒有帶著汙泥般沉鬱的表情,而是像新生的孩童般單純。家電人們居然圍繞在霖光這個“惡魔”的身邊,聽“惡魔”講故事。

“這個學生為什麼哭呢?一條綠色的小蜥蜴高高地翹起尾巴跑過時,這樣問道。

他為一朵紅玫瑰而哭泣,他找不到一朵用於求愛的紅玫瑰。所以,我想用我的鮮血將白玫瑰染紅,以此獻給他的愛情。夜鶯告訴大家。

為了一朵紅玫瑰?小動物們叫了起來。真是好笑!”

霖光講述著這個故事,低沉的聲音在山穀回蕩,雖然語氣沒有起伏。家電人們依舊聽得津津有味。

它們聽著這個故事,高聲道:

“為了一朵紅玫瑰?”

“真是好笑!”

“用死來買一朵紅玫瑰,代價真不小,誰的生命不是寶貴的?坐在青鬱的森林裡,看那駕著金馬車的太陽、月亮在幽深的夜空馳騁,是多麼的快樂呀!”

“學生愛的並不是夜鶯,而是一個美麗的姑娘。夜鶯隻是一隻鳥兒,鳥兒和人類是注定無法在一起的。它為什麼要為學生的幸福而死?”

它們絮叨著,表示對夜鶯的不理解。

霖光將手撫上他自己的胸口,眼中滿是迷茫:“……然而愛比生命更可貴,一隻小鳥的心又怎能和人的心相比。”

他的神情更迷茫了,童孔間似是積了一層霧氣:

“所以……”

“你們能否告訴我,愛是什麼?”

“霖光!”北利瑟爾的聲音打斷了霖光的思考:“你來我的山穀做什麼?離開這裡!”

“我在旅遊,路過了這裡,就進來看看。”霖光說。他的身上同樣風塵仆仆,背包裡塞著滿滿的明信片與笛譜。

他們對視著,就像一個鏡子的兩麵。

一麵生存於光明之中,與寵愛著他的家電人同伴們共同生活,幾十年來都活在世外桃源中,被濃厚的愛與友誼所包圍著,感知到的都是溺愛與溫暖。

一麵生存於陰暗之中,是被人人喊打的惡魔,感受到的永遠隻有恐懼與厭惡,雙眼看見的永遠隻有嚴酷的寒冬,甚至連感知情緒都要自殘。

儘管他們同樣用雙足丈量大地,同樣心中懷著一個人,所經曆的一切卻截然不同。

一個活在春天裡,一個卻生存於嚴冬。

“離開這裡,我的山穀不歡迎模彷者。”北利瑟爾說。

“我隻是來提醒你,儘早離開山穀,這裡已經不再安全。”霖光說。

北利瑟爾搖了搖頭,即使是麵對被喻為惡魔的霖光,他的用詞依然客氣:“請離開。”

沒有人會相人會相信霖光。這個名字就代表世間一切的負麵情緒、罪惡、以及錯誤。哪怕他開口勸說,也會被演化為詛咒之詞。

“我這些年來走過很多地方,體會過許多人的感情,我明白了許多事情。”霖光緩緩道:“所以,雖然你的態度讓我很生氣,但我不會殺了你,否則路維斯會討厭我。我不會再勸你離開,讓你今後一個人為你的愚蠢懺悔,才是我最喜歡的結局。”

霖光離開了這裡。

北利瑟爾一直停留在山穀,沒有離去。

兩個月後,數不清的機械軍包圍了這裡,為首的正是擁有“亞撒阿克托”之貌的神明。

“蘇明安,你怎麼來了?”北利瑟爾抬頭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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