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洛聽了,才像意識到什麼一樣,茫然回頭。 身後站著黑發青年。
他眼下埋著一層青灰,顏色很淡,卻由於過於慘白的臉色,而顯得突出。身上仍然穿著演講時的金白色長袍,繡著代表神明的白色水仙花紋路。
室內昏暗的主機彩虹燈下,他的嘴唇抿成一線,眉眼埋藏著深重的黑影,看不出他是固有的淡漠還是慍怒。
他幾步上前,捏住麥克風,瞳孔裡晃蕩著時間的菱形光,盯著紅光閃爍的攝像頭。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他的眼前掠過,他很快鎖定了對方的身份與住址。畢竟神靈管控一切,包括互聯網。
他聲音很低地說出了對方的身份,很快,那不可一世的聲音轉變為了求饒,聲音裡夾雜著巨大的恐懼。直播間的彈幕也陡然安靜下來,沒有人再敢發出任何彈幕。
“神明大人……我,我沒想到她是您的……眷屬?我沒想到……我……我有罪,我不該妄議將領,我以為……我以為……饒命啊!!”
蘇明安不理會對方的求饒,將此事交給了神靈。關閉了直播,拉著蘇洛洛出門。
舊神宮的旁邊有一塊綠化公園,有花園、柵欄與秋千。蘇明安平時很少來這,但他有事要交代蘇洛洛。
綠化帶猶如翡翠色的河流,澄黃的長椅坐落在河流旁邊,像是一頁頁泛黃的書頁。蘇明安拉著她的手,行過搖擺的微風。
她低著頭,手指顫抖著。蘇明安以為她在害怕,當初他把她從家庭的漩渦中拉出來時,她就是這樣渾身發抖。他緊了緊她的手指,隔著皮觸及瘦削堅硬的指骨,冰涼一片。
但其實,她不是怕他,隻是在怕人間的惡。
“……為什麼我不能成熟一點呢。”
這是這一年以來,她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自從分割時間線後,由於地位差距,他們二人一直沒有見過麵。這還是第一次。
她低著頭:“為什麼……我就想簡簡單單打遊戲,不想看到惡心的話,不想走上社會應酬彆人,我就想一個人待著,做這種能養活自己的工作……”
蘇明安和她在長椅上坐下。迎麵就是一片花圃。或許是為了迎合神明的喜好,滿園都是玫瑰與百合。
金黃的銀杏葉兜兜轉轉,落在她的肩頭。
蘇明安望著蘇洛洛難過的神情,不合時宜地感到了內心的衝突。即使在她這麼難過的情況下,他依然必須把任務囑托給她。甚至他對她所有的關懷都是鋪墊,隻是為了讓她答應接下來的任務。….
他將近一年沒見蘇洛洛。明明他們住得很近,但如果不是有事相求,他不會來見她。可她卻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重逢。
“……真的好累啊,一直笑著。”蘇洛洛說。
每當公眾人物強顏歡笑、掙紮、痛苦。圍觀者的笑容就會更熱烈。
但望見蘇明安略帶猶豫的神情,蘇洛洛卻下意識想笑一下,這樣他也許會好受一些。但她假笑出來時,他緊皺的眉頭好似更深了。
“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小雲朵可是大忙人。”她很快笑著轉移了話題。
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出來蘇明安是有事要叮囑,而非與她敘舊。
“是。我聽聞在第五次世界遊戲中,你獲得了‘因果’權柄。”蘇明安開口。這是他與她重逢的第一句話,開口便是任務。
在第五次世界遊戲中,十六歲的蘇洛洛極其好運地贏了好幾個副本,儘管她最後沒有獲得全完美通關,但收獲了一個權柄,名為“因果”。這種運氣令人豔羨。
朝顏在得知蘇洛洛的權柄後,第一時間找上了蘇明安,讓他在建立夢巡遊戲時,把蘇洛洛加入計劃之中。“因果”權柄非常特彆——因為疊影的權柄,也是“因果”。
即使蘇洛洛的權柄位格遠在疊影之下,也比不上那些全完美通關者的權柄威能,但就憑“因果”這個權柄,就足以做到很重要的事——同出一源,見招拆招。
誰也沒想到人們苦求已久的“因果”權柄,最後落在了平平無奇的高中生蘇洛洛手裡。
“用你能理解的話語來說——你擁有和疊影一致的權柄。”蘇明安說:“因果網是共享的,所以把你往疊影的方向培養,就可以牽扯相似因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
蘇洛洛眨巴著眼睛,“啊?”了一聲,形同huh貓。
人類之所以能想到利用建立夢巡遊戲來救世,實際上是借鑒了疊影。因為在模擬中,疊影一直在通過建立塔來試圖滅世。
塔是疊影的手筆,它能把過去的時代帶到現實,把樓月國的航船帶到現世、把蒸汽時代的飛艇帶到現世……肆意加深時間線之間的融合度,促使世界加速滅亡。
因此,神靈才想到了“既然疊影要建塔,那我們就建夢巡遊戲”來見招拆招。二者的本質是相似的,都是穿越。但夢巡遊戲隔著形同360防火牆的夢巡頭盔,較為安全,不會損傷到夢巡家的身體。塔卻是粗暴、直接、生硬的融合,就像把披薩餅和雜糧煎餅融到了一起,會造成大量的時間擾動和異種現象。
“夢巡遊戲需要因果權柄才能落實。打造‘輸入(因)-輸出(果)’system指令的遊戲係統效果。”蘇明安說。
“需要我付出什麼?”蘇洛洛問。
“因果網是共享的,你能察覺到疊影動用了哪些‘因’,結出了哪些‘果’。”蘇明安說:“當疊影打造塔,我們就需要你打造出對應的夢巡遊戲,見招拆招……用通俗易懂的言語來說——我們希望把你向疊影的方向培養。”
“啊……”蘇洛洛明白了。
蘇明安沉默了幾秒,又突然說:“算了,這不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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