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救這個世界了……怎麼可能?
那麼龐大的千年計劃、整個世界的希望、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目標……他用什麼把他留住?
“作為bot,我的自由意誌自始至終都不存在。或許我自由意誌唯一的體現……就是下了這個犧牲的決定吧。”
這是項鏈最後的話。
可長歌覺得不是這樣的。
他張了張嘴,望著項鏈逐漸遠去的身影。
……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bot,你違背了使命。
但你遵守了本心。
項鏈哥……
我到現在……也沒有看到你給自己起一個名字。我甚至……最後也隻能喊你……
項鏈哥。
……
看到這裡,蘇明安明白了為什麼秦將軍不肯讓自己看臉。原來是項鏈哥融合了進來,讓秦將軍擁有了蘇明安原初的特質。
長歌則因為後續計劃,負責作為夜間身份引導蘇明安。隻是可惜了項鏈哥,早在這個時候就犧牲了。
可蘇明安繼續看下去……卻發現並不是這樣。
……
天世代前5年。
融合的那一天,房間裡隻有秦將軍與項鏈。
“開始吧。”秦將軍說。
融合的藍光在室內湧現,項鏈哥深吸一口氣,向秦將軍走去。
可是,門外傳來劇烈的腳步聲。
長歌趁著程立山不備之時,偷了鑰匙,闖了進來。他將幾張紙塞進項鏈哥的手裡,一把推開了項鏈哥。
“你——”青年愕然,還以為長歌要給什麼重要文件,低頭一看,卻是一張張寫滿音符的鋼琴譜。
白紙飛揚,如同白鴿的羽毛,跳躍的漆黑音符歪歪扭扭,夾雜著塗鴉。
“我知道該用什麼把你留住了。”側身而過時,長歌再度踹了一腳,把青年踹到了房間邊緣。而長歌徑直向秦將軍跑去——
“你做什麼!”青年大喊。
“項鏈哥,你之前說過吧……我們本質上都是複製品。”長歌大聲回他:“那麼我也一樣的。”
他本就是蘇明安的基底,就算他一開始再廢物,這百年來,他的武力、鋼琴、遊戲都是項鏈哥一手帶出來的。為了和項鏈哥成為最好的摯友……長歌幾乎活成了青年本身,他們之間的差異已經很小。
如果要“人造”,他已經是一個完成品。
“長歌,你……”就連秦將軍都想不到。
“你給我回來!”青年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靈魂擺渡的機器,已經開始運作。
長歌衝上來的這一刻,腦子裡沒有想很多。隻是覺得,他總要改變點什麼。
他整夜整夜地想該怎麼留住項鏈哥,最後他忽然察覺——對啊,隻要有人代替不就可以了,他也很像蘇明安啊。
他猜想,其實並不需要絕對的蘇明安原初,隻是擁有類似無私、勇敢、熱愛、毅力之類的要素就可以了。
所以他衝了上去。
像當年的少年衝上高台,對著上千議員質問——像八歲男孩衝進音樂教室,救下被欺負的女孩——像十九歲青年坐在橫港地下室,對著老板兔質問完美通關的規則……
他們都做出了一樣的行動。
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勇敢的一次決定吧……確鑿無疑的消亡、確定的死亡結局,但他還是來了。
藍光綻放。
無法逆轉的讓渡、無法停止的死亡。融合的光芒橫亙在他們之間,連最後的擁抱都不能給予。
青年在對他大喊,臉上有著前所未見的倉惶:
“——憑什麼!?”
憑什麼是長歌!?
長歌隻是一個複製品而已,百年了才聰明一些,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憑什麼是長歌!?
鳥的心怎麼比得過人的心,生命為什麼要替代程序的消亡?不覺得掉價嗎?
可長歌的眼神回應了他——就該是這樣。
如果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讓他一個複製品孤零零待在最後打醬油,連項鏈哥也走在了前麵,那未免也太寂寞了。
他不感到痛苦,生命的流逝就像一位百歲老人躺在陽光下壽終正寢。
如果他不是誰的複製品,也許這是他本該擁有的結局吧。可惜他從一開始就是偽劣的、笨拙的、殘次的。
“忘掉你昨天的‘遺言’吧,我還給你。”長歌的聲音一點點低下去,黑眸卻越來越亮,像兩團火燒著,一如少年最初明亮的眼睛:
“那些未完成的遊戲,你去找高手玩,彆和我一起,我太菜了。每次都被你打爆。”
“檸檬烤肉,你去找彆人吃,我看那個喜歡你的王姑娘就不錯……彆老是和我這種家夥湊一起。”
“路過蓮花時……可以不用想起我。我喜歡的是玫瑰,我根本不喜歡蓮花,所以彆難過。”
“我總是在羨慕你,因為你比我更聰明。但後來我發現……原來你也在默默羨慕我,羨慕我是生命。”
“但程序有什麼關係,生命又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區彆嗎?”
“——愛是假的嗎?世界是假的嗎?文字編織的生命,難道很荒謬嗎?二維構成的圖與字、從一開始就有的‘人設’,就一定低人一等嗎?”
“項鏈哥。”
“我沒覺得什麼的,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