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聚義堂上譏伯當(2 / 2)

徐世績笑了一笑,說道:“翟大兄、翟公,弟之愚見,這事兒不在帶來的部曲多少,而關鍵是在於部曲雖不多,勝在伯當兄的人情,此是其一;借此並能多揚翟公之名,此是其二。”

翟寬點點頭,說道:“這話也是。”

單雄信說道:“伯當適才提起了蒲山公。他這回來,翟公,是不是又建議公接蒲山公進寨,來咱山上?”

翟讓應道:“不錯。他這回來,又說到了蒲山公,盛讚蒲山公有大謀,重義氣,又公卿子弟,族為關中高門,名滿天下,言說咱若能接他進寨,必能越發揚我寨之名,引四方英傑來投。”

單雄信問道:“公怎麼答複他的?”

“蒲山公”,便是李密。其父李寬,為隋之上柱國,蒲山郡公。隋文帝開皇年間,李寬死後,李密襲了蒲山郡公的爵位。現雖因他參與了楊玄感之亂,被朝廷通緝,蒲山郡公的爵位自是早就無之,然江湖上仍多以蒲山公尊稱於他。“楚公”,即楊玄感。

李密的家族,早在數百年前就已是顯姓,曆仕北朝的各個朝代。他的曾祖李弼在決定西魏命運的沙苑之戰中,居功至偉,因此成為西魏的八柱國之一,——那時,隋文帝楊堅的父親楊忠的名位且在李弼下,隻是八柱國下的十二大將軍之一。入北周後,李弼為北周的太師、魏國公。又其後,李密的祖父曾為北周太保、邢國公。翟讓稱他是“高門貴公子”,一點沒錯。

下首座上,傳出冷笑聲。

眾人視之,冷笑的是個青臉皮的漢子。

這人叫王儒信,是翟讓的親信之一。

單雄信笑道:“儒信兄,俺正與翟公言話,你冷笑作甚?是俺哪裡失禮得罪了麼?”

王儒信說道:“與兄無關。弟冷笑,是因那王伯當之心,一如司馬昭,不愧了他與司馬昭老鄉!淨將我等當三歲的孩童糊弄!俺一時氣憤,忍耐不住,所以冷笑出聲。”

“儒信兄此話怎說?”

“不懸”,是本地方言,不錯的意思。

王儒信這通話,係對王伯當不滿之下的氣惱之言,說的條理不太清楚,但意思表達明白了。

簡言之,他認為王伯當三番五次地為瓦崗寨引介人手來投,看似是重義氣,而實際上王伯當隻不過是在以此為由頭,討好和接近翟讓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李密做說客,是在希望能通過他的“討好”,促使翟讓改變主意,同意接受李密的入夥,把李密請到瓦崗寨來。

——所謂“改變主意”,李密前已來過瓦崗寨,表達過想要入夥的意思,但翟讓沒有收下他。

座中諸人,好幾個大笑出聲。

王儒信與翟讓說道:“明公,俺之愚見,王伯當心懷叵測,他再若來時,公無須再見他了!”

翟寬對麵坐著的是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名叫賈雄,善卜能算,曉陰陽占候,——這聚義堂所建的位置,就是他選址定下的,深得翟讓信任,現在寨中任軍師一角。

聽王儒信說到這裡,他咳嗽了聲,說道:“王大郎,話不能這般說。”

王儒信說道:“怎的?”

事實上,就到底要不要接納李密這件事,瓦崗寨的高層已是反複討論。

或更直白點說,已是反複爭執過好多次了。

王儒信是反對這一派的代表,賈雄則是持較為支持態度的。

賈雄一開口,他要說什麼,翟讓已能猜到。

翟讓不想再聽他們這兩邊爭吵,抬起手來,往下壓了壓,笑道:“不管王伯當想的是啥吧,畢竟他給咱寨引納了好漢,並他亦是有好名字的一方豪傑,他再來時,見還是得見的。雄信和茂公這趟出去辦事,來回十多天,今日才還寨,王伯當、蒲山公的事,咱先不提了。今晚,置下酒宴,好生一慰雄信、茂公此趟的辛勞。”

單雄信摸著胡須,自矜地說道:“尚未向翟公回稟,俺們此趟下山,甚是順利,繳獲甚多。”

徐世績從懷中取出個簿子,示意堂下侍從將之轉呈給翟讓,說道:“翟公,今次的繳獲都在簿中,請公觀閱。”頓了下,又笑道,“要說起來,這趟也不算十分順利。”

翟讓未看簿子,隨手放在了案上,笑道:“俺不耐煩看這些。元真前幾天下山回鄉了,這兩日便歸,等他回來,讓他記下,收了入庫。”問道,“怎麼?不十分順利?遇到什麼麻煩了?”

徐世績說道:“翟公,卻俺與單兄到了地頭,才得知曉,那巨商路經梁郡時,雇了張鐵叉做他護衛。張鐵叉引了百餘嘍囉也在船上。俺與單兄所帶的人手就稍嫌不足矣,本來事情是要有點難辦了,卻俺與單賢兄此次下山前時,有一俺縣裡人來投俺,這趟跟著同去了,虧得他獻了一策,這才沒生波折,事情得以順利辦妥。那張鐵叉也被打殺了。”

翟讓訝然說道:“虧得你那同鄉獻了一策?……張鐵叉被打殺了?雄信,你打殺的麼?”

單雄信擺擺手,說道:“俺還沒登船,張鐵叉就被打殺了,是被茂公那同鄉的家奴打殺的。”

翟讓又是吃驚,又是歡喜,說道:“張鐵叉向有勇稱,是條惡大蟲。李公逸、李善行兄弟橫行梁郡地麵,亦不得不讓他三分。今卻被茂公你同鄉的家奴打殺了?啊喲,了得、了得!茂公,你那同鄉與他的那家奴何在?”

“現在院外。”

翟讓說道:“快請進來,讓俺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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