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置為客卿借其名(1 / 2)

李善道慌忙請教,肅然問道:“敢問大兄,是哪一點?”

費君忠說道:“王伯當領來的那幾夥人的頭領們,想當就是方才緊跟著王伯當、翟郎君從堂中下來,出去的那幾人。那幾人經過咱時,俺細瞅了,各是貌相凶頑,一看就必都是月黑殺人、風高放火慣了的。頭領如此,手下可知,也一定都是這樣。這樣的人,俱是隻服拳頭。彼等今雖入了咱寨,人地兩生,起初時或或許收斂一二,久則定原形畢露。因撥與你的那百人,你平日處之,萬不可姑且容忍,你隻要敢一容忍,彼輩就會覺你可欺。稍有不趁你意時,你隻管棍棒打下去就是!打的越狠,彼輩才會越肯服你調用。二郎,俺要叮囑你的就是這點。”

李善道開玩笑似地說道:“若隻管打,打得他們惱了我,可該咋辦?”

魏夜叉抱著膀子,插嘴說話,惡聲惡氣地說道:“給他們十個膽子,看他們敢不敢惱!二郎,你隻管打,不要怕。但凡若有哪個潑才敢私下裡說句怪話,怨你聲,俺替你殺了。”

被高醜奴搶了先,未能與張鐵叉交手,魏夜叉對高醜奴早前是有點不快,但他年紀小,才十六七,能有多大的仇性?更重要的是,單雄信待高醜奴甚是親近,他又一門心的最服氣單雄信,故而早前的那點對高醜奴的不快,他已是將之拋到一邊去了。

費君忠笑道:“夜叉,二郎有醜奴幫手,便有敢抱怨的,又何勞你動手?……是不是,醜奴?”

諸人俱笑。

費君忠的建議用不用是一回事,人家一片好意,感謝是必須得有。

李善道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費大兄,你的話我記住了!我此前從未帶過部曲,好多門道真還不懂。往後碰上什麼不懂的事,到時還得再向費大兄等請教!”

費君忠、魏夜叉等都應道:“自家人,好說,好說!”

眾人聊著,等了好一會兒,單、徐兩個仍未出來,然見翟摩侯順著山路下來,搖搖擺擺地回到了院門口,卻是他已送了王伯當出寨。費君忠在眾人中年齡最大,由他領著,眾人向翟摩侯下揖行禮。——方才翟摩侯出來送王伯當時,他們已見過一次,李善道亦已知了他是誰人。

翟摩侯的長相、體態,與翟讓、翟寬都有像處,隻一雙眼與翟讓、翟寬不太像。

翟摩侯說道:“單二郎、徐大郎還在堂中麼?”

費君忠畢恭畢敬地答道:“回郎君的話,是,二郎和大郎還在堂中。”

“好,俺知道了。”翟摩侯胡亂點下頭,大步地入院去了。

直等到翟摩侯進了堂,身影消失,費君忠、魏夜叉等才把禮收起,直起了身子。

剛才也是這樣,翟摩侯送王伯當時,出了院後,都走出大老遠了,費君忠等才收禮。

比之適才堂中拜見翟讓時的舉動,李善道覺著費君忠等對翟摩侯的態度,似比對翟讓還要恭謹,暗暗納罕,然不便問,乃將此一疑,且先放在心裡。

閒等無聊,李善道的念頭不覺就轉到了王伯當身上。

已經知道,李密現尚未投進瓦崗,那這王伯當此次來,是不是就是為給李密做說客的?

方在思忖間,翟讓的洪亮聲音再次入耳,緊接著單雄信、徐世績的聲音響起。李善道舉目看之,是翟讓在送單雄信、徐世績出堂。翟寬、翟摩侯、賈雄、王儒信等也都出來了。

又在堂上說了甚麼事?說了這麼半晌!

聽見徐世績說道:“翟公,李玄邃雖確好大言,但其人有大名也是真的。如若可納他入夥,上則可更揚翟公之名,便連李玄邃也在翟公下邊做了頭目,公之威名就何僅是震動山東,海內皆聞矣;下則,以世績愚見,亦能招徠到更多的好漢來投。尚乞翟公就此多思。”

翟讓說道:“茂公,你說的俺都知道了,你放心,俺會就此好生思量。”

“公請留步,不必再送。”

翟讓把著徐世績、單雄信的手臂,下了堂前的台階,將他倆送到院門口才止步,笑道:“今晚的慶功宴,專為你倆而設,你倆可不能晚到。限以初更為準,如有晚到,一人罰酒三碗!”瞧見了李善道、高醜奴,又笑與他倆和費君忠等道,“晚上,你們都來!好好的熱鬨熱鬨!”

……

回岩下住處的路上,徐世績叫了李善道與他一起走。

兩人一個略前,一個略後,差不多是並肩而行。

山道雖不甚寬,兩人並行還是能容得下的。

時近傍晚,夕陽西沉,山間被染上一抹昏黃,遠近的峭壁、林蔓籠罩在霞光之中,給人以寧靜而壯美之感。倦鳥歸巢,輕風拂麵,帶來樹木、青草的清爽氣味和遍山野花的芳香。

隻此景觀,這山中又哪裡像是一個“賊巢”?

卻道上時或遇到的三五成群的寨裡嘍囉,又時刻提醒著李善道,這裡,的確是瓦崗的大寨。

見到徐世績、單雄信,遇到的這些嘍囉們俱是遠遠的就站住,避在壁下,恭敬地叉手行禮。

徐世績、單雄信對他們多不理會,除非碰到認得的,點一點頭。

李善道應道:“大郎不需囑咐,我亦知曉。”笑道,“翟公任我此職,說來也是看大郎臉麵。”

這還用說麼?徐世績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沒有接李善道的這句腔。

他想了下,說道:“二郎,你投到寨裡雖也已有十餘日,但這些時,咱都在忙著劫船,寨裡的情況,俺還尚未對你怎麼說過,你還不很清楚。俺大略地給你做個介紹吧。

“咱寨裡現有部曲一萬兩千餘,駐在這座山上,包括山腳的,共四千多人。咱這此處,是乃主寨。此外,在西南群山、河中島上,各有咱的分寨;加上韋城瓦崗鄉的舊寨,咱寨共計有分寨四處,多則駐兩三千人,少則數百。各分寨,各有主事,主事都是翟公親自任命的。俺和雄信賢兄也各是一個分寨的主事。雄信賢兄主的是西南邊的童山寨,俺主的是東邊河中的鳳凰寨。不過俺倆在總寨另有職分,故未在分寨住。

“說到職分,翟公與你說,咱寨中自有規矩,這話不錯。咱寨裡如今萬餘部曲,除掉嘍囉,還有些頭領、嘍囉的家眷也在寨裡,男女老弱,混雜聚住,外則,需四出擄掠,以供寨中吃用;內則,這許多人聚住一處,也需得有章程管理,才不致混亂。是故,俺幫著翟公定了十條山規。這十條山規,回頭俺給你一份,你牢牢地記住了,切不可違犯。”

李善道笑道:“是。大郎,我心裡有數。我是你的縣裡人,我今來寨中,投的又是你,而這山規又是你主定的,則我若是犯了山規,大郎你懲還是不懲?卻為難的是大郎了!”

徐世績很欣慰,摸著絡腮胡子,笑道:“二郎,你能想到此處,很好啊,俺就放心了!的確如此,你若犯了山規,為難的是俺。不懲你吧,山規係俺主定,俺若都不執行,還怎讓旁人遵守?不能服眾。懲你吧,你我縣裡人,你還救過俺阿耶,俺又下不得手!”

“所以,就請大郎放心,我一定遵守山規,斷不會使大郎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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