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六章 暢飲夜夜為辨性(1 / 2)

劉胡兒攜來的東西,是七八個人頭。

四個跟著他來的嘍囉,一人提了兩個。

這些人頭一看就是才砍下不久,血水還在往下滴。

有的人頭麵上雙目圓睜,驚恐的表情留滯其上,有的人頭麵上眼腫鼻爛,當是在被殺前挨過揍,有的人頭麵上眼閉著,但嘴張著,能夠想象得到,在被殺的那一刻,必是在大叫求饒。

正在喝酒的眾人,相繼停了下來,熱熱鬨鬨的穀內,變得鴉雀無聲。

李善道起迎劉胡兒,目落到這些人頭上,吃驚說道:“這是?”旋即醒悟,說道,“莫非是?”

劉胡兒說道:“好叫二郎知曉,前幾天搶你酒肉的那些人找到了,就是這幾個鳥人頭的本主。山規明文有規,‘欺侮同類者,斬’。這幾個賊廝鳥還敢違犯,而且搶的還是你,斷不可容。剛送到法堂,行的山規。大郎令俺,提來與二郎看看。”

這幾人半道搶劫,酒肉被他們搶去不說,張伏生還挨了一頓揍,當然可惡。

但他們也沒殺人,張伏生也沒受什麼傷,最大的損失不過被他們搶走了酒肉罷了,按理說,罪不至死。

七八個血肉模糊、麵貌猙獰的人頭,現卻是擺在了李善道、王須達等等眾人麵前!

隻為了些許酒肉,就丟了性命?王須達等無不變色。

即使被搶後嚷著請李善道報仇的程跛蹄、挨打的張伏生,知了這幾個人頭的來曆,亦臉色發白。

看山規時,八個“斬”字已令人怵目,此際七八個血淋淋的人頭放在眼前,更是驚心。

那山規,那八條“斬”,絕非隻是寫寫,是實打實,動真格的!

劉胡兒說道:“大郎辦事,怎會出錯?行山規前,問過了的,這幾人都承認了。”

“怎麼找到的?”

劉胡兒說道:“他們搶了酒肉後,肯定不會不喝、不吃。大郎那晚就派了人手,往寨裡各處探詢。今天下午,問得了出來,就你們酒肉被搶的那晚,這幾人回住處的甚晚,夜半才回,且帶著酒氣,滿嘴的油,非常可疑。大郎便令俺把他們抓了來,尚未動刑,他們就認了。”

“大郎真是心細如發。”

劉胡兒笑道:“二郎,寨裡今嘍囉萬餘,魚蛇混雜,重義氣的好男兒固是多數,可也有這等無義奸徒!大郎若不知時,也就不提,此類‘欺侮同類’的賊廝鳥,隻要被大郎知道,也不僅是搶你酒肉的這幾個賊廝鳥了,其實無論是誰,即使是單二郎的部曲,大郎也是殺之不饒!”

李善道說道:“約束部眾,理當獎罰嚴明。大郎這麼做,是該當的!”

劉胡兒說道:“人頭已給你看過,二郎,俺回去複命了。”

李善道邀請說道:“雖是濁酒薄菜,大兄如果不嫌,何不請飲幾碗?”

對於王須達、陳敬兒、羅忠和他們各夥的漢子來說,李善道安排的酒食已經很好了,有肉有酒,但劉胡兒是徐世績的親信隨從,雖在山裡,漫說徐世績,便是他,卻每天的日常飯食,都要比李善道安排的這酒食精致,這些酒食在他看來,還真是“濁酒薄菜”。

要非因徐世績現在頗看重李善道,程跛蹄、張伏生被劫當晚,他來問情況時,李善道請他的那兩碗酒他都不會喝。再說今晚,他確也有事,還得回去向徐世績彙報,故便婉拒,說道:“來日方長,二郎,咱喝酒的時候多了!大郎還在等俺回報,俺不敢耽誤。”

仍由那幾個嘍囉提著人頭,劉胡兒便出穀去。

到了穀口,他略停腳步,與送他的李善道笑道:“有個事險些忘了!”

“什麼事?”

劉胡兒說道:“二郎上午前腳才回穀裡,大郎就收到了一封家書,黑獺昨日已經護送俺家郎主來寨,估計明天就能到。大郎說,等郎主到後,請二郎過去相見。”

李善道說道:“徐公已在來寨的路上了?好,好,等徐公到了,我自當往拜。”

待劉胡兒遠去,李善道轉回穀中。

王須達等都在他的身邊跟著。

方才沒王須達等說話的份兒,羅忠這時咂舌說道:“就搶了些酒肉,可給殺了?”

這幾晚喝酒,王須達都特地與焦彥郎多喝幾碗,他剛與焦彥郎又喝了不少,本已有醉意,這會兒醉意儘消,他嘿然稍頃,覷了下李善道神色,說道:“殺了不冤!郎君說得對,山規明令,禁欺侮同類,這幾個賊廝鳥觸犯山規,豈能不賞罰嚴明?徐大郎這麼做,再是該當不過!”

陳敬兒說道:“明天得給咱的人說說了!十條山規,可半條也不敢違!”

王須達說道:“是,咱千萬不能讓郎君為難!”

這叫什麼話!

聽著像是為李善道著想,可怎麼又像是為日後萬一犯了山規時,請李善道為他們說情做鋪墊?李善道哈哈一笑,把手一揮,像把剛才的事都揮掉了,說道:“咱接著喝!”

前幾夜都是喝到快四更,今晚喝沒到三更便沒人喝了,草草收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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