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寨中的‘德’是什麼?”
徐世績沒有直接回答李善道,反是問他,說道:“二郎,你說呢?咱寨中的‘德’是什麼?”
昨晚劉胡兒把人頭提去給李善道看後,說了一句話,說的是:“重義氣的好男兒固是多數,可也有這等無義之徒”。這句話不期而至,於此際泛上李善道腦中。
他拍下了大腿,說道:“有道是‘靈光一現,價值千金’!”
徐世績說道:“二郎想到了?”
“德者,仁德。咱寨中的儘強梁好漢,殺人放火、搶劫盜掠是日常的營生勾當,‘仁德’雲雲,卻是休提。要想用正經的‘德’來治咱寨中之眾,那簡直滑稽可笑了。但‘仁義禮智信’,‘義’,卻是咱寨中可用的。大郎,若我猜得不錯,‘義’,就是咱寨中治眾的‘德’了!”
徐世績笑了起來,說道:“二郎聰穎,一點即透。不錯,這個‘義’字,就正即是咱寨中的德。如何才能讓部眾甘心接受山規約束,聽從我等號令?如昨天被殺的那幾個賊廝鳥,哪怕行山規把之殺了,而卻也沒人能說出半個不字,嫌執法嚴酷?二郎,便是這一個‘義’字啊!”
“不錯。重義氣的好漢子,誰會‘欺侮同類’?既然‘欺侮同類’,那就是不重義氣的奸惡之輩,殺不足惜。”
才練完力氣,緊跟著又說了半晌話,有點渴,徐世績又喝了口蜜水,說道:“二郎,你既已想到了這點,那該怎麼管束你的部曲,你應是已知了吧?”
徐世績把話題扯到問李善道對他執行山規,將那幾個搶酒肉的嘍囉殺掉是怎麼看的時候,李善道還不太能明白,他為何突然說起這事。
但聽到一半,特彆是聽到“德威並施”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徐世績的用意了。
徐世績這是明著在說殺那幾個搶酒肉的嘍囉的事,實則是在回答他“想要請教大郎”之此問。
李善道因笑道:“大郎,我知道了。”
“怎麼管束?”
徐世績輕輕拍了下手掌,說道:“不但對,而且你這兩根手指豎得好,山規雖然應當置之於重,但講說起來的時候,卻必要得以‘義氣’為先。”頓了下,補充說道,“但還有一點,二郎,俺得與你說清楚,便是‘倡義重義’,我等為頭領者,須當以身作則,咱們得先做到。不能隻以此來約束部眾,而我等卻隻嘴皮子說說,其實不按此做。”
李善道說道:“這點,大郎不消囑咐,我自曉得。”
“劫完船後,給你的賞賜,聽說你大多分給了秦三等,由此足見,二郎你本就是個輕財重義之士,俺這句話,也就是多提一句。”
說到這兒,徐世績倒是想起了一事,順口說道,“邴大兄前幾天已經回寨,咱搶來的財貨,他已清點完畢,唯那老胡是個布商,現錢不多,主要以布匹等現貨為主,故須等賣成了錢後,才好把該咱該得的那份與咱,因此你還得再等一等,等貨賣完了,錢才能分下。”
李善道已知道,寨中專門有負責銷贓的堂口,其主事者就是這位“邴大兄”,名叫邴元真的。
邴元真本縣中小吏,識文墨、通算術,加之又是翟讓的故友,故翟讓任了他此職。
李善道笑道:“前從大郎往劫那老胡,本是圖為寨中立功,所得之財貨,分不分與我都成。”
“這是寨裡的規則,你不想要,也還不成。且剛說過,管束部眾,隻靠刑罰是不夠的,尚得以義氣為先,搶得的財貨,按規矩來分,這就是‘義氣’。二郎,若真不與你,那就是俺不講義氣了。”這話,徐世績顯是在開玩笑了。
李善道就也開個玩笑,說道:“是,大郎說的是。那等貨賣完,分配時候,我就卻之不恭了。”沉吟了下,說道,“大郎,怎麼管束部眾為宜,我已知了,但操練?大郎你是知的,我不是府兵,也未應募過驍果,以前浪蕩不好學,亦不曾讀過兵法,卻還有點摸不著頭腦。要不然,便請大郎一並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