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一邊算錢一邊樂嗬嗬地跟兩人搭話:“你們不是這附近的人吧,我這些年一直都在這裡賣煙花爆竹,也沒見過你們,兩個小夥子長得這麼俊,肯定很多姑娘喜歡吧。”
藤白的眼睛都盯在鞭炮上,似乎沒聽進去大叔的話。
沈可衍便含糊地應了一聲,開口問大叔:“老板,我記得早兩年這邊好像有限製放鞭炮的規定,這些鞭炮可以在這邊放嗎?”
大叔笑道:“可以可以,你們放心,今年我們市放寬了,不然也不可能讓我們在這裡擺攤你們說是吧,不過你們彆到那邊的草坪上放,去河邊的那條長廊上,現在人也不多,那裡也安全,正好我送你們兩個河燈,小夥子會放河燈嗎?”
藤白似乎是耳朵捕捉到了新鮮的詞彙,於是注意力又轉移了過來一些,看著大叔拿著兩個河燈放進袋子裡。
兩個河燈不是什麼特彆精致的款式,就巴掌大小,粉粉的,看著像朵蓮花。
沈可衍小的時候放過,但已經過去太久,小時候又是在父母的幫助下,因此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會。
大叔見狀便道:“不會也沒事,我這個特彆方便,你們就把中間的這個芯點上,然後小心一點放進河裡就行,飄起來了就是成功了。”
說著又給了兩人一個打火機,報了價格。
沈可衍正打算放下手裡的東西拿手機付錢,藤白已經先行一步掃了碼,而後接過大叔手裡的東西,扭頭看著沈可衍。
沈可衍見狀,跟大叔道了聲彆,便領著藤白往河岸上走。
這個時間河岸上的確沒什麼人,剛才放河燈地方的幾個年輕人也不見了。
大晚上的河岸上的燈光並不算太亮,因此大人不敢帶著小孩過去玩,隻有偶爾能看見一兩對拉著手的情侶。
沈可衍帶著藤白往深處走了一些,走到放河燈附近的地方,把手裡的鞭炮放到了地上。
藤白跟著他把鞭炮一起放在了地上,而後很有規劃的把袋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按照種類擺成一排。
擺得像是商販在賣東西的那個架勢以後,他才起了身,扭頭問沈可衍:“衍衍想先玩哪個?”
沈可衍對於鞭炮其實沒有那麼大的興致,隻是多年沒玩,就想和藤白一起嘗試一下。
沒想到藤白會那麼期待。
見藤白問得認真,沈可衍便也認真配合地從所有鞭炮裡挑出了一種。
是一種放在地上點燃後會自動轉起來的小煙花,兩人買了三個,分彆是三隻動物。
他小的時候很喜歡這種煙花,覺得很可愛,但是大人不讓他碰,一年也隻會放那麼一兩次給他看。
藤白好像也很滿意他的決定,見他點了以後,就走過去,蹲下拿了一隻小鳥形狀的,拿起來在手上仔細看著。
沈可衍見他看了一會都沒有起來,便過去蹲到他身邊,問他:“在看什麼?”
“使用說明。”藤白回答。
回答完藤白也看好了說明,他拿著鞭炮扭頭看了一圈,見沒有人,便走到了一個比較空曠的位置,把那隻小鳥端正地擺在了地上。
而後他拿出打火機,扭頭看向沈可衍:“我點了?”
沈可衍笑看著藤白點了點頭。
藤白就又認真地點上了小鳥腦袋地上的那根導火線,而後跑回了沈可衍身邊。
就在藤白跑到沈可衍身邊的一瞬間,那隻鳥迅速轉動了起來,身上散出五彩的光,甚至還唱起了一首變了調的兒歌。
兒歌出來的一瞬間,沈可衍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沒等他笑完,那隻火種的小鳥就已經停下了轉動,原本亮著光的身體也變得灰突突的,歌聲在鳥喉嚨裡卡了兩下,最後在一陣“吱吱”聲中停了下來。
沈可衍扭頭看藤白,發現藤白盯著那隻小鳥的亡體,凝著眉頭半天沒動。
他以為藤白是被現實的煙花打破了心中的美好幻想,想了想,開口道:“這種小煙花就這樣的,比較適合小孩子玩。”
藤白聽到沈可衍的聲音,扭頭看了眼沈可衍,開口道:“這個老板說假話。”
沈可衍沒想到藤白的關注點在這上麵,沒忍住笑問道:“怎麼說?”
“老板說這幾隻動物能轉半分鐘,而且玩的都是高中生。”藤白說得認真。
沈可衍喉嚨裡的笑聲根本抑製不住,他見四周這會沒人,便上前抱住了藤白,又覺得藤白的表情有趣,抬手捏了捏藤白的臉,問他:“那你不想玩了嗎?”
藤白抓住沈可衍的手,沒有馬上回答,隻是回摟住沈可衍,而後低頭親了沈可衍一下,才開口:“玩。”
說完他又親了沈可衍兩下,就又去把剩下的一隻小馬和一隻小貓給放了。
周圍有年邊專門擺放的用來投放抱住煙花的垃圾桶,放完了三隻兩個人把動物的殘骸拿去扔到了垃圾桶裡,藤白就又回到他的“攤位”前,重新讓沈可衍挑選。
藤白一共買了十幾種煙花爆竹,兩個人放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把所有東西點完,最後隻剩下兩隻河燈,藤白托在手裡看著沈可衍。
這會長廊上的人比兩人來時要稍微多上一些。
可能是因為沈可衍和藤白兩人帶了頭,這會不少年輕人都買了煙花爆竹到河岸上放,原本空著的放河燈的地方也蹲了不好人。
沈可衍看了一圈,思索了片刻,拉住藤白道:“我們換個地方放這個。”
沈可衍帶著藤白沿著長廊走,走了十來分鐘,走到了長廊的儘頭。
長廊的儘頭是一處橋底,橋底附近都是荒草。
以前公園的護欄還沒搭起來的時候,從他們小區往河畔公園走,基本都走的橋底這邊過,因為很近,就兩分鐘左右的路程。
沈可衍小學的時候放學回去,有時候也會走這附近的路。
隻是河畔公園的護欄搭起來了以後,周圍包了一圈,近路變成了遠路,橋底走的人也就變少了。
沈可衍前兩年路過這邊一次,護欄不算太高,就到人腰身的位置,很輕鬆就能跨出去。
他當時有急事抄了近路,就從橋底跨護欄走的河畔公園。
這裡僻靜,又沒什麼路燈,因此在長廊上逛的人很少會逛到這邊儘頭來。
沈可衍拉著藤白走到連同橋底的護欄前,原本想問藤白會不會翻,一想到藤白□□都翻得那麼順,就沒再問,率先翻了過去。
藤白很快也跟著他翻了過去,手裡還穩穩地托著那兩隻河燈。
橋底的路全是不平坦的石子路,沒有燈,借著月色也看不太清楚,沈可衍便拿出手機開了手電筒,照著前麵的路。
兩個人走了一會,走到河邊。
沈可衍拿出來剛才沒扔的大袋子攤開來鋪在地上,坐上去對藤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道:“我們在這裡放。”
藤白將兩盞河燈放到一旁的地上,走過去到沈可衍身旁坐下。
袋子不算太大,兩個人坐得幾乎擠在一起,不過誰也沒有覺得不舒服。
沈可衍關了手機的手電筒將手機塞進口袋,把那兩盞河燈拿過來放到兩人麵前,再往前大約三四十公分就是潮濕的河岸。
沈可衍扭頭問藤白:“要現在放嗎?”
藤白回看著沈可衍,忽然問:“放這個有什麼寓意嗎?”
沈可衍怔了一下,思索片刻後開始:“我們這個不能完全算是河燈,隻是以前這邊公園建起來,有小攤販在賣那種可以在河上飄的小東西,大家覺得好看,每年人多節假日的時候,就很多人買來放。”
兩人處的地方是河下遊,這會不少上遊公園裡放的河燈飄了下來,照亮了一整條河。
河燈一般是蓮花的樣式,但小商販那裡賣的種類繁多,各種小動物樣式的、小船樣式的都有。
因為每年過年過節河畔公園都有不少放河燈的,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一種特色,所以近幾年一到年節邊,就會有專門的環衛工人去河下遊處理這些東西的殘骸,售賣的材質也都是無汙染的,不會破壞河流的生態。
沈可衍簡單地和藤白講了一遍,藤白點了點頭,說:“那就現在放吧。”
沈可衍沒有異議,兩個人便點上火,將兩隻河燈放進了河裡。
河燈隨著河流慢慢飄走,又有上遊的河燈飄下來,隨著河流繼續往下遊飄。
兩個人坐著看著泛著光的河流,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也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藤白忽然動作,將身旁的沈可衍抱起來放到了自己腿上。
兩個人一下子挨得近了,藤白摟著沈可衍,鼻尖蹭著沈可衍的鼻尖,小聲說:“衍衍。”
“嗯?”沈可衍很輕地應了一聲。
“今年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藤白說。
——
女人推開門,看著黑漆漆隻有電腦屏幕光亮的房間,臉色一下子難看了下來。
“打遊戲天天就知道打遊戲,連過年都在打遊戲,你這種人以後能乾什麼!”女人黑著臉怒罵道。
房間裡背對著門口的人頭也不回地回應道:“出去玩你也罵我,打遊戲你也罵我,那我乾什麼你能看得舒服?”
這話頓時如同火上澆油,瞬間激出了女人滿腔的火氣:“你就不會寫寫作業嗎!你是學生,現在高三,作業不寫天天跟個混子一樣,大學考不上我們家可沒有錢給你買學校讀!你看看老沈家的那小子,他媽死了以後他爸都窩囊成了什麼樣子了,他打工供自己讀書還給他爸還錢,都能考上臨海高中,前兩年雖然成績差了點,人家到高三也都知道要努力學回去進步了那麼多,要是換你生在他們家,你恐怕早就把自己餓死了!”
女人這話像是踩到了門裡麵人的雷,他瞬間摔了鼠標,起身踹掉凳子怒罵:“沈可衍沈可衍,從小到大你們就知道拿我跟他比,那麼喜歡他,找他來給你們做兒子啊!”
說完他就走出了房間,看都不看女人一眼,就要離開家。
女人頓時紅了眼:“羅嶺駱!你今晚跑出去你以後也彆回家了!下半年學費你也自己交去吧!”
羅嶺駱一臉煞氣,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誰他媽要上學一樣!”
說完就直接拉開了門,甩門離開了。
羅嶺駱出門門按了幾下電梯,見電梯半天不動,紅著眼睛罵了一句“傻逼電梯”,抬手揍了一拳,就扭頭走了樓梯。
他一路衝下樓梯,腦袋嗡嗡作響,出了大樓也沒有目的性,埋頭就是一頓走,明顯是氣得不行。
等他不知道走到哪裡被涼風一吹,才從滿腔的怒火裡回過神來,看清楚四周。
是小區附近的橋底。
羅嶺駱乾脆也不走了,踢了一腳腳邊的石頭,罵了一句:“都是傻逼,媽的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每天就知道誇彆人,沈可衍除了哭還會什麼,從小到大就知道嘴一癟討大人喜歡,惡心死了。”
他念叨著又踢了兩腳,煩躁地繼續往前走。
沒走兩步,忽然一對身影撞進了他的視線裡。
他看過去一眼,就看見有兩個人坐在河邊,一個坐在另一個懷裡,正在接吻。
羅嶺駱臉色一黑:“媽的,傻逼情侶還要在晚上出來惡心人。”
吐槽完他扭頭就要走,剛走出兩步,忽然改變了主意,又轉回身朝那兩個人走去。
剛走到一半,河裡一片河燈從上遊飄了下來,讓河邊的光線稍微亮了兩分。
羅嶺駱借著河燈看清楚了岸邊兩個人的人,瞬間停下了腳步,表情錯愕地狠狠揉了兩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