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心養傷吧,餐館裡有些雇傭兵性格不賴,最近來吃飯的流浪者越來越多,還幫忙處理了鬨事者。”
約翰咀嚼著食物也笑了笑。
他又覺得自己不算太孤單了。
混跡街頭的時間不算長,但也認熟了一些麵孔。
這都是活著的證據。
裡安·蘭德爾自來熟地走過來,叉走了一塊冒著熱氣的牛肉還讚歎味道不賴。
“或許你該給我留個地址。”
“那你可得趁早去,晚了……沒位置。”
“哦,既然你掙錢了,把賬單給結清吧。”
裡安將醫療費發到了約翰的郵箱裡。
結算金額高得有些誇張。
約翰這條命想救回來可不容易,斷掉的胳膊要用市麵上很難買到的限量版滑行者更換,手術本身也需要耗費大量的藥物和器材。
最昂貴的是維係約翰生命的東西。
它沒有具體名稱,隻有編碼,是裡安這麼多年壓箱底的寶貝之一。
昏迷半個月這種事,發生在小小的地下診所裡,通常隻有兩種結局——要麼是宣判死刑,要麼是醫學奇跡。
賽博時代,奇跡是有價碼的。
約翰不得不重新整理起銀行賬戶的流水。
這段時間他收到了一筆匿名打款,肯定是維托先生支付的酬金。
數額非常高,但不足以買下他的命。
格裡覺察到老板的困擾,及時送上了餐廳的賬戶。
餐廳自開業來連續火爆三周。
現在伊甸城內部混亂,普通市民艱難求存,街頭分子倒是變得狂熱且富裕,抱著及時行樂的心態,想方設法地花錢。
高端菜品立刻就打開了銷路。
那些處於上升階段的公司狗,被勾起口腹之欲以後,也很難再墮落回去。
餐廳受眾變多,錢就賺進來了。
格裡聊著聊著話就多起來。
餐廳原本要給地頭蛇抽成的,按理說是該給西區打點,但現在餐廳顧客以雇傭兵居多,真要上供,也該是給拉斐爾才對……
另外就是外賣服務,後廚需要加人,前廳還有擴建空間,菜品和酒水是不是要上新,吧台和夜場有沒有考慮過……
這些都得老板決定。
約翰倒是沒有及時答應。
他不知道十天以後的生活如何,也不願意澆滅屬下員工的生活熱情。
診所賬單算是湊夠了。
約翰把剩下的錢全都轉了回去。
除去餐廳運營需要的開銷,全都算作獎金。
“細水長流的買賣我虧不了本,但我得留住你們,讓我繼續安心地當雇傭兵,繼續掙這種不用操心的錢。”
“放心吧,BOSS!”
格裡確定約翰沒有大麻煩,就忙著回餐廳幫忙了。
“不用送我,那些小流氓要是敢動手,我就叫餐廳裡熟客幫我找場子!”
他露出可靠的笑容,轉身離開。
裡安望著格裡消失在走廊儘頭,像是突然酒醒了,轉過來對約翰低聲說道。
“你得考慮那些還在生活的人,嘖嘖,你獨狼當的一點都不徹底,不夠狠心,不上不下的……”
約翰沒有回答。
他繼續享受著牛排和小酒。
經過藥物和食物的刺激,舌尖好像能嘗出些許味道,但他不確定是辛辣還是苦澀。
【伊甸城-丹妮街】
約翰開著破舊的卡洛蒙貨車回到西區。
沿途有黑金幫成員盤查。
他們用暴力手段控製著路口,遇到疑似其他幫派的成員或者亞洲麵孔就直接勒索。
約翰的車窗被敲響。
那些肌肉虯結的壯漢圍在貨車旁,逼他把副駕駛和身上的武器掏出來。
約翰平靜地望向槍口,再把視線挪到那人臉上。
“你們是生麵孔,新來的?找個有資曆的問問,然後把這該死的路讓開,咱倆就當從沒見過。”
幫派混混們互相看了一眼。
約翰坐在駕駛座上,眼神平靜,沒多久,麵前的擋道的裝甲車和槍口就消失不見了。
他沒興趣打聽具體過程,也沒多看那個新人一眼。
西區街頭變化很大,隨處可見燃燒後的煙霧,蒼白的烈日照亮了一處處事故現場。
約翰拐到博拉戈俱樂部附近。
這片綜合商場還在正常營業,卻處處透著衰敗的氣息。
建築群中最高的那棟樓還沒有從爆炸中緩過來,整棟建築都被電子警戒線和工程蒙布覆蓋,就像是纏繞在患者身上的繃帶,看一眼就知道傷勢慘重。
噗通。
突然有個女人撞上自己的貨車。
她捂著受傷的鼻子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衝向馬路另一邊,紮進巷子,沿途留下了好幾處血跡。
噠噠噠噠。
一片皮鞋的奔跑聲緊隨其後。
好幾名身穿西裝的黑金幫壯漢衝來,穿過正常行駛的車流,甚至毫不客氣地踩上卡洛蒙貨車的引擎蓋,翻過去,徑直追上逃跑的女人。
約翰好像見過她。
他回憶片刻,從副駕袋子裡抽出手槍,沉默地離開了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