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8章 出征(上)(1 / 2)

1941年12月1日晨!

四行團領軍政部調令,由第二戰區至2000裡外的第五戰區作戰,全團由華北戰場至華中戰場,於大口子洞鎮駐地誓師出征。

誓師大會的地點,就選在四行團烈士陵園,已經全副武裝的數千官兵,安靜而肅然的戰立著,麵對著三麵山坡上猶如叢林般的4000多墓碑。

一麵四行團鮮紅的軍旗以及那麵被唐團座視若珍寶的“死”字旗,就雙雙插在林立的墓碑之前,在綿綿的冬雨中逐漸變得濕潤,就像他們看向自己靜靜躺在墳墓裡的兄弟們逐漸被淚水打濕的眼眶。

那裡躺著的,儘是他們親若弟兄的戰友,他們曾相約過,活下來的人,會抽空過來給他們倒上杯酒點上根煙。

但現在,他們要去遙遠的華中,相隔2000裡,這個諾言,很抱歉不能兌現了。

如絲般的細雨就這樣灑在他們的臉上,灑在他們的眼裡,以及站在臨時用原木搭建的台上的四行團當前三位最高長官的身上。

唐刀站在最中間,兩邊分彆站著雷雄和夜承桓,其餘所有校官都站在自己部隊的最前方。無論是要出征的,還是要留守的,儘數站在那裡。

就連乖乖和錘子,都規規矩矩半蹲坐在太行第一醫院護衛連的隊列裡。

唐刀對太行醫院的安全極為重視,為了防止被日軍動用小股精銳部隊潛入大山中偷襲,不僅整個護衛連兵力超過一個正規步兵營,更是加派了有錘子血統的20條軍犬。

而錘子和乖乖這種對日本人有著超高分辨能力以及喜歡在野外山林中逛遊的家夥,更是被二丫要來充實護衛連力量。

錘子很聰明,老早就發現不太對勁,並不願在已經成立了兩個多月的醫院護衛連多呆,更多的時間都還賴在整訓中的偵察連,隻是這樣的時刻,它再不情願,也隻能待在屬於自己的隊列中。

它是犬,但也是兵,是兵就得聽令,哪怕它是四行團中唯一一條擁有陸軍上士軍銜的犬。

周邊,則是人頭攢動的人群。

經過將近三年的肅清,大口子洞鎮基本被打造得如同鐵通一般,或許可能有情報調查局的人潛伏,但和日本人有勾結的,基本都變成了屍體。

在這方麵,唐團座可比絕大多數人要鐵血無情,你在敵占區為了家人為了活命被迫當了二鬼子多少還有個理由,但在大口子洞鎮,有田種有工做,還要為了錢財出賣國家和民族,那簡直不可原諒。

一旦露出蛛絲馬跡被舉報並被查實,根本無需審判,直接根據戰時軍法處置,其家人也會受牽連趕出大口子洞鎮。

而日本人派出的間諜就更完蛋了,至今通往大口子洞鎮的山路上還有日本間諜的乾屍被吊在樹上。

而空中偵察更是扯淡,在四行團精心構築的防空係統下,戰機根本不敢進入2500米的中低空,2500米高空上拍攝的照片因為清晰度不夠,再加上山林的保護以及大量的人工偽裝,日本人瞪瞎眼,也看不出那片大山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用日本人情報機構的話說:大口子洞鎮,就是帝國情報的荒漠,他們根本無從知道四行團在那片大山裡正在做什麼。

所以,唐刀在出征前三天就給家在大口子洞鎮的官兵們放假,讓他們回家探親並允許他們告訴家裡人自己即將去往那個戰場。

軍事保密很重要,但唐刀認為,相對於此,人家父母更應該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將會去那裡,哪怕是陣亡通知書寄過來後,父母也能知道兒子戰死的方向。

國仇家恨雖大,卻也要考慮小家之愛!

家在大口子洞鎮上的人們以及分布於周邊數十裡的軍屬和自發前來的村民以及各工廠的工人,少說也有兩萬人。

四行團對於這方圓百裡的人們來說,不僅是四行團保證了這一方水土的安寧,更重要的是,四行團在此兩年多,征兵數以千計。

幾乎是家家戶戶皆由兒郎從軍,四行團,就是他們的子弟兵。

那些背著背囊、背著槍纏著綁腿戴著鋼盔齊刷刷站著的官兵們,以及那些靜靜佇立的墓碑,不知有多少是他們的親人。

這樣的子弟兵要出征數千裡,不知何時得歸,也不知幾人能回,他們又怎麼能不來送行呢?

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身著青衣的婦人,還有眼睛很迷茫拽著母親衣角的孩童,甚至,還有嗷嗷待哺不明世事的嬰兒。

因為,那裡站著即將出征遠行的戰士們,有他們的兒子,有他們的丈夫,有他們的父親。

這一次送行,是第一次,也或許,是最後一次。

他們的目光近乎貪婪的在自己親人臉上逡巡,一遍,又一遍。

擁有2萬多人的現場,竟然安靜肅然的有些可怕

目光在台下肅立的官兵們臉上逡巡,深吸一口氣,唐刀金屬質的嗓音響徹全場。

“今日,我四行團全體出征2000裡,我團將士即將踏上新的征途,在這裡,我不想講什麼大道理,我隻想念一份名單給大家聽。”唐刀也沒用話筒,踏步走到原木搭建的禮台邊緣,目光掃視全場。

“這是戰端開啟以來,我軍戰死大將名單:上將佟麟閣,中將趙登禹戰死於北平南苑;上將郝夢齡,戰死於忻口會戰南懷化陣地;上將馮安邦,戰死於大彆山戰役;上將陳安寶,戰死於鄱陽湖;上將鄭作民,戰死於桂南......開戰至今,我中華之軍,戰死官兵逾百萬,戰將百餘!

我唐刀雖不是將軍,但亦不會讓各位將軍們專美於前,業以做好殺身成仁之準備,不負我家鄉川省,不負我第二故鄉華北諸位父老之期許,亦不負我父母雙親之囑托。”

唐刀斬釘截鐵之誓言讓全場一片寂靜,甚至都忘了鼓掌。尤其是提到唐刀父母之囑托那一刻,滿場官兵儘皆默然。

雖懷抱保家衛國之誌,但父母雙親和妻兒亦是他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思及他們,很難不悲戚。

“在數月前,我曾因公事歸家一趟,家父於我歸隊前夜曾與我長談,至今我都記得家父曾說的一席話,他說:初始你於川中從軍,我與爾母皆未反對,緣爾思你,能做之自身想做之事,或升職名利光榮,或提槍縱馬快意人生。

淞滬大戰開啟,你在前線浴血奮戰,我與你母亦夜不能寐,哪怕你戰功赫赫羽毛漸豐,我與你母亦數年煎熬。

因吾之最恐,乃吾之獨子,尚未享受人生,即喪身於槍彈之中!

然父亦了然,國破則家亡,山河破碎之際誰人能獨善其身?又何來享受之人生?此去父不望你青雲直上,隻望你能保重身體,不求你能承歡膝下,但求以有用之身儘滅日寇,以全你誌願!”

唐刀說完父親對自己臨行前的囑托,全場官兵民眾更是沉默。

這是一個老父親對即將再度踏上更險惡戰場兒子的請求,甚至連兒子能否活著都是奢望,他隻希望自己的兒子因為自己的人生選擇,努力的在戰場上活的更久一些。

團長已經算是很大的官了,可在戰場上,依然隻能生死由命!

這就是戰爭!

不少婦女捂著自己的嘴才努力的不讓自己大放悲聲,男人們亦滿眼水色,努力的憋著不讓淚水滾滾滑落。

那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兒女?卻在這個國破家亡之時忍著內心刀割一般的苦痛送兒上戰場,甚至,不知幾多父母因為怕淚水傷了士氣壞了大軍氣運,堅持不肯前來,連兒子最後一眼不能看。

迎著眾將士眾百姓滾滾熱淚,雙目亦微微濕潤唐刀鏗鏘有力的聲音並未停歇,手輕輕握著自己身前的死字旗:“我父我母深懂我之選擇,含淚送我遠征,而這麵我團一直珍藏的王家老者送於其子之“死”字旗,亦是我中華父母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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