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中給自己選定好躲避燃燒彈和毒氣彈最佳地點的烏鴉並沒有直接就往西林寺跑。
而是返回原先的藏身點把因為要抬傷員必須放棄的一些彈藥和武器給扛上。
他有預感,日軍在炮擊完,火勢稍小就會進入火場搜索,他如果能僥幸躲過這場浩劫,未必能躲過日軍的槍彈,被燒成白地的街區也無法再向先前那樣給他提供足夠的運動空間。
那就和鬼子拚了。
光靠他身上的一把駁殼槍和幾個彈匣就想和日本人玩命兒那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回到藏身地的烏鴉扛著一挺輕機槍背著兩杆戰死弟兄漢陽造步槍外加10枚手榴彈和輕機槍配發的剩餘的300發子彈,把自己當成了保安團裡的蘭博。
雖然負重達40斤讓烏鴉的行動遠比不上平時敏捷,但仗著路熟和還不錯的運氣,硬是讓他在炮火中撐到了300米外的西林寺。
隻是,在進入寺廟大門後,烏鴉用光了自己的好運氣。
一枚燃燒彈就在寺廟院牆處爆炸,青磚院牆阻擋了火星四濺,但卻沒擋住氣浪。
狂衝而至的衝擊波直接將烏鴉卷起掀飛在大殿門口直接摔暈過去。
按常規操作的話,被掀飛在大殿門口的烏鴉會在十來分鐘後不是被毒氣熏死,就是被大火給烤熟,還是飄著香味兒的那種。
幸好,這裡是佛祖的地盤。
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從大殿裡衝出來,拿著一盆水澆醒了烏鴉。
昏頭昏腦的烏鴉來不及詢問十三四歲的小光頭為何沒離開,極為蠻橫的打掉小光頭手裡的盆,阻止了他還想端水澆滅開始燃燒的火頭不切實際的想法,撿起地上掉落的槍支和子彈帶著他一腳踹開佛塔下麵的木門,沿著樓梯爬上佛塔最頂端。
然後,兩個就看著鋪天蓋地的燃燒彈砸向寺廟周圍,哪怕是佛祖金身也阻擋不了這場人為的災難,寺廟和周圍的民居都燃起了熊熊烈火,淡綠色的煙霧隨著炮彈的不斷炸響在地麵上如同幽靈般四散。
頂著一顆小光頭的少年看著不斷熊熊燃燒著的主殿和偏殿,一臉的痛心疾首。
烏鴉雖以前不信佛,但西林寺的所有僧眾從主持到行腳僧可是在前日下午就已經被保安團全部‘禮送’出寺廟一個不留,偏偏到他快完蛋的時候還能躥出一個救了他,這多少讓他對還在熊熊大火中練就金身的佛祖他老人家有些愧疚。
對一個冒著炮火還想去救火的十來歲少年光頭更是保持著足夠敬意。
但很快,當烏鴉問起小光頭為什麼會留在寺院中時,小光頭的眼神開始變得飄忽,言語也是支支吾吾,說什麼他是前日晚課做得太晚,在禪房中貪睡,等醒過來所有人都已經不見,一時驚惶就躲到寺廟深處如此雲雲。
這些鬼話,騙騙正人君子可能還行,但在烏鴉這種就是以坑蒙騙混生活的老江湖麵前,簡直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彆看你救了我,但戰時沒有任何人情可講,任何有可能成為鬼子間諜的人,都會被正法,大不了等老子打完日本人,再把命還給你。”
看著烏鴉嘴角邊露出的冷笑,以及他輕拍著腰裡盒子炮的‘凶神惡煞’的舉動,小光頭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
烏鴉終於見到了比自己還不要命薅錢的家夥。
不是彆人,就是眼前這個叫夏大雨的小家夥。
他那裡是什麼小沙彌,之所以頂著個光頭,不過是好為了被軍人抓住後有個可以解釋的身份。
這廝從鬆江開始組織全城大撤退起,就打起了發‘國難財’的主意。
當然了,這小子盯上的不是各個緊閉房門的民家,用他的話說,不管主人在不在家,那就是偷,他不是小偷。
他盯上的是西林寺,西林寺有許願池,裡麵的被香客丟下的銅元銀元不在少數,僧人們撤退的時候可帶不走那些。
他去拿佛祖的,是借,不是偷,這個他在佛祖麵前已經說過的,等他長大後發達了,一定十倍返還香火錢。
那知道,連發型都設計好的夏大雨終究還是出了偏差,第一天晚上許願池裡的銀元銅元倒是被他悄摸的順了不少,隻是還沒等他離開,保安團3營就把這裡當成了一個據點,一個步兵排進駐進來。
於是,拿了佛祖十幾塊銀元的倒黴孩子夏大雨隻能躲到佛祖金身背後的重重紗幔中,餓了整整一天一夜,差一點兒就真的成了青燈伴古佛的真沙彌了。
一直到保安團全部人員撤離,餓得頭昏眼花的賊‘沙彌’原本還準備對寺廟進行搜索,看佛祖還有沒有值錢的玩意兒留下。
結果,就遭遇到了這場危機。
至於說剛剛滿臉的痛心疾首,自然是,可能還有值錢的玩意兒,要被燒毀了。
真的,好心疼啊!
老子,服了呀!
烏鴉那會兒真的是一腦門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