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主力折損不大,使出這一招數的指揮官不會被懲戒不說,甚至還有可能獲得鐵血之軍的美譽。
是啊!舍棄少數的,保留下多數的,表麵聽著,是指揮官無比英明的決斷,小小的殘忍背後隱藏的是真正的大智慧。
可是,有誰會關注過那些因為軍令因為所謂大義而留下的官兵們呢?他們戰死了,所贏得的名號不過是‘棄子’之名罷了,反倒是大部分人都會記得做出冷血之舉的指揮官,會稱讚他們的決斷。
隻是,這些都不在雷雄的價值觀之內,桀驁不馴如他為何甘願當唐刀這個火箭般躥起的異類之下,不是因為唐刀在戰場表現的如何光芒四射,而是,唐刀無數次表現出來的‘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內核。
唐刀或許不是最好的指揮官,但絕對可以成為最值得信賴的兄弟,所以雷雄願意將自己和麾下所有弟兄的性命相付,就是這樣。
而累癱在地的警衛營少校,就是雷雄最欣賞的那一種人,他是選擇讓一部分人撤退了,不過不是什麼所謂的‘壯士斷腕’,而是讓主力掩護更弱的那一部分,撤退的是傷員、是醫護隊,是新兵。
“彆打擾老子,讓老子喘幾口氣!”閉眼難得安寧幾分的警衛營長對有人拍他肩膀喊他有些不爽。
睜眼一看,竟然是兩個老熟人。
“雷老弟,龔兄,真是感謝你們來援,不然的話......”摳門少校看見雷雄和龔少勳,連忙掙紮著坐起來。
“歇著歇著,周兄和弟兄們辛苦了,來,抽根煙!”雷雄卻是伸手一按,沒讓摳門少校起身相迎,遞一根煙的同時也是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大咧咧的道:“你彆說,這一路跑過來,可算是沒給老子累劈叉,老子也得歇口氣!”
龔少勳可是個聰明人,一見雷雄這模樣,知道他是照顧累得不行的摳門老周的體力,更何況這是戰場,戰壕也不夠深,彎著腰站著可比坐著要吃力的多,當下微微一笑,也不顧少校騎兵營長的形象,和兩個陸軍少校一起坐在滿是血汙和泥濘的戰壕裡。
“你們兩位來了,我終於可以輕鬆一點了!”摳門少校見兩位同僚如此,眼中閃過感激,臉卻是也輕鬆了許多。“雷營長你帶來唐長官什麼軍令,我老周和弟兄們無不從命,就是老趙不在了,他手下的兩個連我也幫他們做主了。”
這是要讓出指揮權的意思。
雷雄雖然和他的軍銜一樣都是少校,但所有人都知道,雷雄是唐刀最信任的副手,唐刀隻要不在,雷雄就會接任最高指揮權,而且雷雄也有著極強的指揮才能,一眾少校們也對其也是很服氣。
雷雄既然來此,理所當然的他就是第一指揮官。
但出乎意料的是,雷雄卻是咧咧嘴,粗糙的黑臉露出笑容,“走得急,營長沒給我什麼命令,不過是告訴我和龔營長,趙、周兩位營長更熟悉阻擊陣地布置,讓我們一切聽從你們二位的調遣。”
側首看看龔少勳,“龔兄,營長是不是這麼說的?”
龔少勳很想給貌似笑得很燦爛其實賊特良假的雷雄臉來一拳,這完全是瞎幾把扯好不好,唐刀臨行前明明說的是:“你們根據戰場形勢自行決定,如果趙、周二位營長主動提出協助,那雷雄你擔任該陣地第一指揮官,直至我率軍抵達!”
唐刀終究還是有些擔心兩個警衛營長的指揮能力,他們畢竟不是一線野戰部隊的主官,鮮有和日軍以戰壕工事麵對麵硬剛的經曆,雷雄這個在淞滬戰場血戰三個月的步兵連長出身的少校自然比他們兩個有經驗一些。
但龔少勳很明智的沒有這麼做,一來是他知道雷雄這是用這種方式向兩個警衛營全軍致敬;二來是他知道,乾不過眼前這個黑鐵塔。
以前隻是聽說雷雄少校勇冠三軍,全軍隻虛唐刀一人,剛剛四行營和側翼日軍白刃戰他算是頭一遭親眼目睹了雷大營副的風采。
一人獨殺四名日軍步兵,以至於到整個日軍潰退,竟然無人再敢和他對陣,那種凶威,就連親手砍殺過日軍五名騎兵的龔少勳都覺得脊背冒涼氣。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騎戰馬,有沒有資格和這廝乾一架,估計也是輸麵居多。
自然,隻能點頭,附和假傳軍令的雷雄:“自是如此,趙營長殉國了,周營長你就是此地最高指揮官,我和雷營長都聽你指揮!”
“唐長官真這麼說?”摳門老周眼中爆出神采,激動的不行。
他不是因為自己擁有指揮權而激動,而是,這是認可,是對他們兩人指揮能力的認可,也是對兩個警衛營戰鬥力的認可。
雷雄和龔少勳,一個是中央軍的少校,一個是軍部直屬騎兵營營長,從資曆和能力,可都是超出他的。
讓他們兩個接受自己的指揮,就是唐刀對他們兩個警衛營最大的褒獎。
這就是此刻,中日兩軍最鮮明的對比。
一方最高指揮官被剝奪指揮權,另一方卻是善意的相讓。
雖兵力依舊相差懸殊,但此消彼長之下,日軍也不再有先前那般可以碾壓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