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心甘情願!(1 / 2)

“半個小時前,我和幾位長官同袍舉杯欲痛飲慶賀勝利時,劉長官說這第一杯酒得敬為勝利付出犧牲的烈士,你們說,我們弟兄們要喝的這杯酒該不該敬他們。”

“應該!”舉起酒碗的769團官兵們吼聲如雷。

士兵們原本滿是喜悅的眼神裡都溢出濃濃的憂傷!

769團在北乾嶺一戰,付出了500餘人犧牲,200餘人遭遇重創的慘痛代價,傷亡率超過了百分之五十。

戰死的那500人,是再也不能坐在這裡高聲談笑著喝酒吃肉了。他們很多人,甚至從參軍到戰死,都沒吃過一塊肉。

“這杯酒,我們得替他們喝了,因為,他們在這裡,永不會離開,也從未離開。”唐刀站在獵獵風中,單手握拳,狠狠捶擊自己的胸膛。

唐刀捶的是那麼有力,哪怕是現場的嘈雜,都能讓站在他附近的人聽到砰砰作響!

他的身體很強健,他是以身做鼓,戰鼓!

但所有人卻知道,唐刀這位大團長真正想擂響的,不是胸肌,是自己的心。

最好的紀念,是將他們放在心裡,不忘。

“敬犧牲的同誌,乾!”王小強同誌學著唐刀的樣子,敲擊胸膛,眼含熱淚厲聲大吼道。

正如了解他的程旅長所言,769團中的許多老兵都是他的老戰友,他喧賓奪主的主動跳出來,其實不是想彰顯自己什麼,而是希望自己熟悉的戰友們見到自己來了,能和他相互致意,見他們好好的,他的心會安定。

但王小強注定失望了!他想見的許多人,至今都還沒見到,哪怕他已經很努力的在火光中尋找他們。

這次戰況最慘烈的莫過於和日軍遭遇,兵力、裝備、火力皆處於劣勢的769團第一營,而第一營,亦是769團最精銳步兵營,老兵占了大多數,犧牲自然也占了大多數。

那是極少數老兵傷亡率高於新兵的部隊,哪怕在這樣的時刻,老兵們也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新兵。

因為,他們相信,新兵遲早也會成為老兵,如此反複,生生不息!

“敬犧牲戰友!乾!”士兵們齊齊敲擊自己胸口兩下,喝光碗中烈酒。

他們不知道已經犧牲的戰友們能不能看到這一幕,但他們相信唐刀所說的,隻要將他們的名字和音容相貌放在心裡,他們就一定還在,直到他們自己的生命走入終結!

不光王小強和身邊的年輕團長熱淚盈眶,狠狠一口乾光了碗裡的酒,程旅長也咬著牙一口也將碗裡的酒乾了,這碗酒不喝,連他都覺得對不起人。

實在是某人以胸做戰鼓,說著“永不離開,也從未離開”太動人心弦了。

澹台明月則是迅速低頭,借著一頭秀發落下的機會,遮住自己即將濕瀾的眼眶。

她原以為自己見識過太多鮮血和死亡,內心早已變得足夠堅強,可沒想到,遠離鮮血和死亡,這群在火光中筆直站立著的男人們卻依然能讓她濕了眼眶。

竭力壓抑著自己澎湃的心情,澹台明月迅速記錄下自己的晉東戰地日記第一章:我們在,他們就從未離開!

據說澹台明月的這篇戰地日記寫完之後,送至921師那位首長的案頭審核,本來是要發往西北通過西北廣播電台向全國播報,但那位個性嚴謹的師首長極少見的深情凝視文章,請求道:“和澹台記者說一下,能不能不要將此日記向全國播報,我不想那些還在家裡等待兒子歸來的母親擔憂,此文章就刊登於我八十集團軍軍報即可,等到戰後,再將這篇文章和軍功章送至烈士家中!”

最終,這篇沒有多加渲染氣氛、以完全寫實記錄當天769團剩餘千餘人敲擊胸膛記念戰友的戰地日記,隻發表於八十集團軍軍報和四行團剛創立的‘太行戰報’上。

而在未來,首刊刊印僅一萬份的‘太行戰報’除三份被中**事博物館收藏外,流落在外的另外五份竟然成了軍事收藏愛好者的心頭好,唯一流入拍賣場的首刊竟然被拍出五百萬高價。

據說,那名拍得此報刊的那位低調內斂中年男子的祖父,就戰歿於這一役!

其父為遺腹子,從未見過自己父親的模樣,而‘太行戰報’上共刊印了769團、771團、772團、補充團、四行團共十名年輕士兵的照片,那都是在打掃戰場時,從他們已經沾滿了鮮血的荷包中找到的。

這些士兵都是在一場場戰鬥的間隙,覓得機會照了照片,隻想給家人留個念想。

原本老黑白照片就很模糊,再加上報紙經過數十年歲月,哪怕收藏此報紙的人保管的很仔細,依然是斑駁的連人臉都看不清。

可中年人依舊輕輕將臉貼在那張斑駁的照片上,仿佛,跨越八十年的歲月,他也能感受到那名比他還要年輕三十歲的年輕人的溫度。

除了他自己,沒人能懂他的內心。

戰爭,讓他的父親失去了父親!而中年人直到自己的父親離開,才真正懂得失父之痛,感同身受之下,更心疼自己的老父親。

因為,他的老父,這一生都沒機會喊出‘爹’這個字眼。

此痛,連綿三代!

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哪怕時光已經荏苒近百年,還有人記得那個斜挎著槍,打著綁腿,雙目嚴肅凝望前方鏡頭顯得有些緊張的青年。

他一直都未曾離開過,在還有人記得他之前。

喝完碗中酒,沒有擦乾嘴角酒漬的唐刀目光炯炯注視著麵前千餘官兵,繼續朗聲大吼:“至於說第二杯酒,師首長是提議敬我們自己,正是因為我們敢於迎著日寇的子彈和炮彈而上,我們才有機會獲得勝利。但我更覺得,迎著敵人的子彈和刀鋒而上是我輩軍人之職責,自從穿上這身軍裝,我們的命,就不隻屬於我們,不止屬於父母,而是,屬於整個國家和民族。

這片土地,孕育了我們的祖先孕育了我們,當他們在日軍的鐵蹄下哀嚎時,我們還能如何選擇?沒得選,隻能上,哪怕死。

所以,這杯酒,我們敬我們身上這身軍裝,是軍裝給予我們責任,給予我們衛護我中華民族之勇氣。

現在在這裡是數千乃至上萬深藍色、深灰色軍服,但在我們看不到的徐州戰場,卻是一樣數以十萬的和我們一樣的中華熱血男兒們正在前赴後繼,我們也應該敬他們。

你們說,這個酒,該不該喝?”

“敬中華軍人,乾!”年輕團長雙眼爆出精光,豪氣乾雲的大吼,一仰脖子,少說一兩多白酒咕嘟咕嘟喝光!

哪怕此時的他已是臉色赤紅,明顯已經進入半醉狀態。

“敬中華軍人,乾!”士兵們轟然舉杯,皆喝光碗中酒。

連續兩碗下肚,不少人已經開始搖搖晃晃。他們也不是剛剛才喝酒,前半個多小時可是也都喝了不少的。

畢竟,喝酒這事兒想喝多是得靠膽量,但喝多了還能保持清醒,那可真得靠酒量了。

‘這家夥簡直就是個酒司令哪!哪兒來的這麼多說頭!’程大旅長隻得齜牙咧嘴的又陪著乾了一杯,特麼這杯酒他要不喝,都不敢穿軍裝了都。

不過,至此時,程大旅長不禁都有些好奇,唐刀會用什麼方法讓全軍喝下第三杯酒。

當然了,他早已讓勤務兵備好第三杯,他有種預感,這第三杯,恐怕得比前兩杯更有必須要喝的理由。

一旁放下紙筆的澹台明月被也被唐刀如此熱血的敬酒詞刺激到,主動喝了一大口,酒精猶如一團火從喉頭一直燒到胃裡,但眼睛卻是彎成一彎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