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屋外的勤務兵乖巧的進屋,臉上的笑容一片絢爛。不用說,唐刀的到來他已經知曉,先前故意不說,不過是想給許久沒有笑模樣的謝近元一個驚喜。
“你小子,以後少搞些花裡胡哨的,你這保密工作倒是做好了,卻差點兒沒把老子的眼淚給弄出來。”謝近元笑著批評自己的勤務兵。
“長官不要怪阿生,是我和楊營長讓他保持平常的,以免引起宵小的注意。”唐刀幫勤務兵解釋。
“唐團座請喝茶,我去門外守著。”勤務兵雖然被自家長官批評,卻是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對了,長官您還是直接喊我名字的好,這一聲唐團長可喊的我頭皮發麻!這茶都有點兒喝不下去了。”唐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笑道。
“那可不能這麼說,你如今可是堂堂陸軍上校,是擁有名號的精銳步兵團一團之長,我喊你一聲唐團長是理所應當。”謝近元有些感慨的看著唐刀回答道。
如果不是唐刀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麵前,誰會相信這個堂堂四行團上校團長在9個月前不過還是個大頭兵?
但若是知曉了他的戰績,又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甚至還有種軍銜太低了的感覺。
“沒有長官您的栽培,就沒有唐刀今天,不管唐刀日後擔當何職,您永遠都是我唐刀心中的謝長官,永遠都是我和四行團兄弟們的戰友兄長。”唐刀正色回答。
“哎!也不知我謝近元還有沒有和兄弟們於抗日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機會了。”說起這個,謝近元突然長歎一聲。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聲悲歎於兩人重逢之喜悅有些不合,謝近元忙轉換話題:“當日和你以及雷雄離開的弟兄們都怎樣了?”
“冷鋒已是第三營營長,程鐵首是炮兵營第三長官兼防空連連長,李九斤也是一連之長了,就連顧西水那小子現在也是中尉......”唐刀聽到謝近元問起這個,連忙將一些重點人物的晉升履曆進行介紹。
聽到自己麾下原來的小尉官和小兵們竟然都成長的如此迅速,不是校官就是尉官,謝近元笑逐顏開頻頻點頭。
雖然做為長官的他不一定對麾下所有人都熟悉,但那都是和他一起死守死地、絕地的戰友,真正同生共死過的關係,聽到他們快速成長,心情之愉悅可想而知。
隻是,當聽到唐刀說,當日隨同唐刀雷雄兩人拒絕軍令撤退死守倉庫的106人,到現在還能上戰場的不過40餘人,其餘不是犧牲在各處戰場就是身體殘疾不得不退居二線時,謝近元還是忍不住淚光灼灼。
這就是戰爭,每次告彆,都是真正的再見,再也不見。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從軍之人,刀槍不長眼,馬革裹屍還鄉也為正常,死了也就死了,不枉為我中華大好男兒。”心情激蕩的謝近元站起身看向窗前遠方感歎,而後回頭語重心長的教導:“不過,唐刀你如今也是一團之長,須知愛兵如子方能全軍戳力同心的道理,那些因為戰爭導致肢體殘缺的弟兄萬不可輕易拋棄。”
“還請長官放心,如今的四行團在太行山有固定駐地,在那裡正在新建一批工廠,所有因傷致殘的官兵,如果不願回歸家鄉,他們要麼在工廠裡擔任職務,要麼在新兵訓練營或是二線輜重營擔任職務。戰死的弟兄也有足夠撫恤金發放,縱算有的因為路途遙遠無法送回家中,我也命令軍需處存好,等戰事稍緩便一一寄還回鄉奉養雙親妻兒。”唐刀連忙起身回應。
“好,你做得很好,比我這個昔日長官做得好的多,那幫弟兄們把命交到你手裡,做得很正確。”謝近元連連點頭。
“對了,你這次來淞滬,給戰區報備了沒有?”謝近元突然想到一個重點。
見唐刀笑著搖頭,不由臉色猛然大變,頓足道:“湖塗,唐刀你湖塗啊!此時可是大戰在即,你身為一團之長,而且是剛獲大功的團長,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這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到這裡來,很容易被有心人詬病,一個畏戰潛逃,可能就將你前麵所有之功勞都抹殺殆儘。趕緊的,你我這也見過了,等會兒你再去和其他弟兄們見個麵,就立即回歸前線,萬不可耽誤時間,你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懂這人心之險惡。”謝近元在軍中已有超過20年,如何不知當前軍中這些齷齪事?
想升官就得靠溜須拍馬送禮逢迎,但凡有些能力靠行伍之事晉升,就會被居心叵測之輩打壓,久而久之,就算心存正念端正之輩也會被汙染甚至同流合汙。
不然,以他的能力,或許早就晉升將軍之銜,斷不至到了大戰之前還隻是一個小小中校團副,讓他率領孤軍困守四行倉庫,亦是因為知道那是有死無生之結局,若是有些人知道這不僅不會死還會晉升一級軍銜並揚名海內外,那這等‘好事’可是萬萬輪不上他。
雖是訓斥,但滿滿的卻是關愛,不由讓唐刀心中一暖,微笑著回答道:“長官儘請放心,我此行前已是告過假的,隻不過他們不知我是來到這裡。”
“這樣還稍微有個說頭,但此地依舊不可久留,日軍的間諜遍布,稍不留心就會被日本人盯上,你現在聲名鵲起,早已是他們痛恨之人,還是早日離開為好。”謝近元點點頭,麵色依舊嚴峻。
“你不畏艱險此來,謝某和弟兄們已是極為領情!”
“不,唐刀此行,不止是來看長官和弟兄們。”唐刀卻是搖頭。
“事關軍事機密,你不用說於我聽。”謝近元卻是皺著眉頭,擺手拒絕。
“我要帶長官和弟兄們離開此地。”
“胡鬨,國家都解決不了的事兒,你一個小團長能解決得了嗎?你趕緊走,彆做此等徒勞之事,你和雷雄、冷鋒以及弟兄們繼續打鬼子,狠狠地打鬼子,讓世人知道我88師542團全體抗戰之決心,我和弟兄們已經無比滿足。此事休得再提,否則你我從此再無瓜葛,你做你的四行團團長,我為我的542團團長。”謝近元眼中湧出驚怒,大聲嗬斥。
其實,以這位的聰慧,如何在和唐刀重逢的那一刻想過唐刀冒險前來的目的?
他是日夜都想離開這個被囚禁之地回到抗日戰場,但他不想把自己麾下這個最有可能成為抗日名將的屬下牽連進來,如果因此導致唐刀出事,導致遠在華北的四行團群龍無首戰力大減,那是他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
所以,他一直都在儘力避免此話題,甚至裝作大怒訓斥唐刀攆他離開,但唐刀依舊不遮不掩的說了出來,他心中的猜想在唐刀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終究成為現實。
“長官,您聽我說完,如果你覺得我的計劃不可行,再做拒絕如何?”唐刀或許也早預料到這位的反應,不疾不徐的勸道。
“我們是280多個大活人,尤其是我和楊營長,更是日軍間諜的重中之重,你說你如何有能力把我們都偷偷送走,除非你有偷天換日之功。唐刀,你走吧!這個情,我和弟兄們都領了。”謝近元沉默良久,長歎一聲。
“偷天換日或許不能,但移花接木還是可以的......”唐刀依舊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謝近元不由呆住了。他沒想到9個月不見,他這位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屬下竟然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
不僅在戰場上可以大殺四方,竟然連人脈都拓展到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
羅馬帝國人,竟然也願意為他辦事兒,還甘願冒如此大風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倒貌似是真的可以成行。
一想到自己或許真的有機會重回戰場,這位愛國將領的內心頓時無比灼熱起來。
他的兄弟為了救他們,連前程都可以不要,他還能怎麼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