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4章 將軍家事(1 / 2)

唐刀終究是沒能趕上大哥葬禮。

那位為彰顯對犧牲將領敬重,極其罕見的親至機場,扶棺槨痛哭,並親自與張軍長那位老上級馮玉將軍一起扶靈至北碚雙柏樹暫厝。

停靈2日後,為張上將舉行了盛大國葬!

那位親筆題寫了“勳烈常照”的挽詞,馮玉將軍的挽聯是“抗戰來建最大功勞正氣千秋死無遺恨,從戎後同半生患難國仇初雪慟失元良。”

唁電從國內外紛紛發往國內,在安延城的那位領導人也托八十集團軍駐山城辦事處送來‘儘忠報國’的挽聯!

而更讓雲集將軍葬禮現場的中外記者們震驚的是,聽說張上將出殯,山城竟然有十幾萬百姓湧上街頭,將北碚至青木關梅花山公路兩側站滿,形成了一條令人難以置信的立體通道。

而如果有飛機從山城上空飛過,完全可以很輕鬆的看到公祭地點,因為,由無數的人成群結隊還在從山城各處湧向那裡。

幸好,政府和軍隊也做了預案,在各路口設置了警戒部隊和路障,向趕來為將軍送行的民眾進行說明和勸返,若是再進入哪個地區,不用日本人丟炸彈,自己人都能把人給生生擠死。

彼時的山城可是日軍轟炸的重點,尤其是這樣重要的時刻,日本機群前來轟炸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記錄如此大的事件是他們的工作,他們前來時可是連遺書都準備了的,可這些中國老百姓又是為什麼呢?為了紀念一個人,寧願丟掉自己寶貴的生命,很多西方記者是很難以理解這些中國人的想法的。

那是因為西方從未懂過中國,懂過華夏民族!

這個有著數千年傳承的國家和民族,無論是動蕩紛亂年代的叱吒風雲,還是繁盛勃興時期的埋頭苦乾,總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萬世師表孔子、有“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的三閭大夫屈原、有“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的亞聖孟子、有“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剛正不阿的司馬遷、有“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才高八鬥的曹植、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關心人民疾苦的詩聖杜甫、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文正公範仲淹、有“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氣浩然的文天祥、有“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不懼犧牲的林則徐、有“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光明磊落的譚嗣同......

他們就像大文學家魯迅所說的“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引領著整個中華民族,哪怕是長夜漫漫,也堅定前行,華夏風骨從未因為什麼崖山之戰就此斷絕。

此前不會,此後亦不會!

在葬禮上,由那位親自領讀了將軍在戰前所書寫的兩封信,一封為告全體官兵書: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更相信,隻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曆史之民族,決不至亡於區區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

另一封卻是寫給自己的部下,時任第33集團軍副總司令馮誌安:“仰之吾弟如晤:現已決定於今晚往襄河東岸進發,不顧一切,向北進之敵死拚。無論作好作壞,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由現在起,以後或暫彆、永離,不得而知。專此布達。”

從兩封信中已然看出,將軍在此戰之前便已抱有死戰之意,當場之軍民無不掩麵而泣,但台下軍民更知道,當下更為悲戚的當為張家二子一女。

不僅是父親已經戰死於前線,也不僅僅隻是母親也因為病入膏肓還在醫院,更因為臨彆之時,將軍竟然沒給家中留下隻言片語。

但張家長子卻在這一刻仿佛成熟起來,此後張家祖訓中留有三句話:“祖祖孫孫莫忘七七!祖祖孫孫莫忘七二八!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皆是出自這位已經三十而立的男子。

在將軍葬禮這一天,日軍破天荒的沒來騷擾,不是因為他們什麼良心發現,也不是山城做好了傾儘全力還擊的準備,而是唐刀率領的兩個防空連隱忍到極致才爆發的那一擊,真的是把駐紮於江漢機場的日本海軍航空隊給打殘了。

總共就來了16架零式戰機,一天之內就被生生乾下一半,剩餘的8架戰機飛行員也再無先前自信心滿滿的氣勢,認為中國人已經獲得米國最新戰機的情況下,僅他們8架戰機,實在無能衛護轟炸機編隊的安全。

憋屈的不行的日本海軍第二航空隊隻能繼續請求增援,至少補齊16架甚至24架戰機後再繼續對山城進行轟炸。

等唐刀抵達山城,已經是4天之後了,唐刀深夜拜訪張家,雖然唐刀的年齡比張家長子還小了五歲,但那位張家長子依然率領弟妹三人執子侄之禮以對唐刀。

他們早就在其父於徐州會戰之時發回的書信中就知唐刀這位小叔叔的存在,雖然唐刀和將軍從未搞燒黃紙拜把子那套,但其實在將軍心中早已認了唐刀這位小兄弟的存在。

將軍次女和幼子對唐刀多有好奇,他們見父親的時間不多,但卻知自己父親是如何的偉丈夫,竟然能將一個小他歲數一倍的青年視為兄弟,可見唐刀過人之處。

尤其是知曉唐刀之名後,報紙上也多有對唐刀及其所部的報道,在北方戰場上對日作戰幾乎是百戰百勝。

“小叔叔,我同學說你身高一丈,腰圍八尺,每天吃日本鬼子的肉十斤,喝血十斤,每每和日本鬼子開戰,一聲大吼就能嚇死上百日本人!”年齡還未過十歲的將軍幼子見到傳說中的小叔叔,終於忍不住好奇詢問道。

“身高一丈,腰圍八尺,那不就是個大號油桶?以後啊!如果還聽到有同學如此形容你叔叔,衛國記得一定要上前揍他,一邊揍還要一邊告訴他,你叔叔才是油桶,你全家都是。”唐刀蹲下身微笑著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放入幼童手中。

那是一個由子彈殼組成的野貓戰鬥機,是唐刀提出設想後,由陸軍中尉和沈崇海兩人在船上耗費了將近三天的功夫才做好的,也著實難為那兩位中國陸、空殺敵眼都不眨一下的糙漢了,那屬實是他們平生頭一遭。

聽唐刀說的好笑,17歲的少女喪父的悲戚被衝淡不少,圓圓的眼中湧起笑意。

“叔叔你知道我的名字?”幼童看著有著和父親差不多氣質的唐刀,極為驚訝。

唐刀當然對大哥家中之事無比清楚,時年將軍長子廉珍30,三女廉雲17,幼子衛國方9歲,還有一子於廉靜青年時歿於傷寒之症,那也是將軍多年無比鬱結之事,若此子尚存,此時也定然在軍中繼承將軍衣缽。

幼子恰出生於1931,正是九一八事變之際,故和其兄姐名字不同,取名衛國。

“我當然知道你,大哥和我雖徐州一彆再未相聚,但多有電文來往,你是他最心愛之幼子,光是聽你的名字,我的耳朵都已生出老繭。”唐刀溫和的笑道。

“父親.....”17歲少女聽到唐刀再談及父親,眼中不由自主湧出淚花。

她和父親最後一次見麵還是七七事變後的九月,那次父親匆匆歸家,隻在家中吃了一頓飯,就在暮色中離開了。

父親走的那天,14歲的少女就趴在窗台上看著,直到父親高大的身影消失很久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抹著眼淚離開了窗台。

沒成想,此一彆,就是永遠,17歲的她,在這天永遠沒了父親。

看姐姐這麼一哭,幼童不僅有些慌了,上前抱住姐姐,雖然小小的身軀一點也不強壯,但他仍然竭力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姐姐。

“唐叔,實在抱歉,家母病重在醫院,為怕加重她病情,至今還未敢告訴她父親戰死噩耗,故不能.....”張家長子已經30,雖未繼承將軍之雄偉身材,但也是謙遜有禮,一看就受過良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