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就聽見遠處傳來呼聲,原是王婆的孫子在叫奶奶。
兩人就此告彆,虞亦禾也收起風箏帶著寧寧回了家,還未到午間,清霜正坐在廊下繡著帕子,虞亦禾走過去把糖葫蘆遞到她的唇邊。
清霜抬起頭,目光微亮卻又把頭偏了過去,“小姐您吃,奴婢不吃。”
“你知道的,我並不十分喜甜,吃吧。”
清霜還是不願,“奴婢不吃。”
直到寧寧也跑過來,把糖葫蘆遞到了她的麵前,清霜這才忍不住偏過頭來,看著這一大一小,眼圈又紅了。
“小姐,您先吃,奴婢再吃。”
沒辦法,虞亦禾咬下最前端的糖葫蘆,清霜這才接下,虞亦禾看著一大一小吃著小食,轉身走到了院子裡的槐樹下坐著。
鼻尖是清甜槐香,舌尖是酸甜的糖葫蘆,可虞亦禾的心卻甜不起來,隻餘酸苦。
王婆的話又讓她想起了虞家。
聖上來行宮避暑,必會帶上妃嬪,也會帶上大臣親眷,她貴為娘娘的三妹可會來?她的父母又會來嗎?
來了,又會想起自己這在寺廟清修的寡婦嗎?
虞亦禾垂下了眼簾,嗤笑了一聲。
當是不會的。
期待了太多次便學會了不期待,虞亦禾很快就忘記了這茬事。
但這次虞亦禾料錯了。
於是她再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時,便怔忪了許久,直到來人麵上的笑容漸僵,她才低聲道了一句。
“母親。”
“誒……女兒你受苦了。”
虞夫人看著門檻內的呆愣的次女,心中情緒紛雜,有些心疼愧疚又有些感歎。
時光似乎格外偏愛她些,二十五歲的年紀她卻像是桃李年華的新婦,她隻簡單地挽著婦人髻,學著鄉間的婦人在發髻上裹上了一塊螺青色的細棉布,臉上未著脂粉,這樣簡單的裝束不但沒讓她顯得小家子氣倒有了幾分純樸古拙的意味。
連生育的痕跡都沒讓她折損半分美貌反而給她增添了幾分溫柔韻味……與時常見到的那些貴人小姐有很大的不同。
她抬起手撫了撫虞亦禾的腮畔,柔潤的觸感讓她的心又痛了起來。
虞夫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另一個女兒,剛小產一月消瘦得不成樣子,再看到虞亦禾圓潤適中,康健無比的樣子,剛生出的心疼愧疚便不知不覺地在心底淡去了。
連帶著二女兒為何會居住如此簡陋的房屋,生活這般清苦都忽略了去,隻急急地表達了來意。
“……你妹妹運道不好,前一月剛小產,如今正跟著皇上在綺清園避暑,皇上特許家人入園探望陪伴,你們姐妹多年未見,正適合見上一麵,一解思念之情。”
虞亦禾聽著虞夫人講完了來意,她的眉微微挑了挑。
三年前小妹省親,自己這個寡婦晦氣,三年後小妹小產,自己這個寡婦便不晦氣了嗎?
但虞亦禾沒說,虞夫人覷了一眼她,又把她身後的寧寧抱了起來哄道“寧寧,外祖母帶你去逛大園子,帶你去吃好吃的。”
寧寧隻乖乖地呆在了虞夫人的懷裡,看了一眼娘親的神色沒有說話。
虞亦禾見狀,便知道這次是必須去了,“那母親在這等等我,我收拾些衣物。”
她轉身帶著清霜去屋裡收拾東西,剛進內室,清霜便壓著嗓子興奮道“小姐,夫人終於來接你了!我們不用過苦日子了!”
她沒掃清霜的興,淡淡一笑,隻叫她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抓緊時間,母親還在外等著呢。”
待清霜去西屋,虞亦禾的笑立刻淡了下來,三年都不來,緣何這次要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