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事端(一)(1 / 1)

逐北鹿 我家麒麟兒 2123 字 5個月前

既然當初自己能以勢壓服懷荒軍府乃至諸族,有朝一日必會因更強的勢遭之背棄。對這點張寧早有所料。這是他因元魏政權而得取權勢的症結所在。因而他不惜以身先士卒的方式傾力戰鬥,隻為給剛組建的鎮軍烙下屬於自己的獨特印記,獲取其效忠,進而影響整個懷荒鎮。隻是這股更強的勢委實來得太快,且正處於自己打壓諸族後的特殊時期,又恰逢元魏大軍將出征柔然,幾乎是在最關鍵的時刻狠狠一刀刺中了自己的軟肋!既還未受自己掌控的懷荒諸族!一股捏合起來足可令軍鎮反複的力量。難怪切思力拔率人蹲守黑山寨,卻遲遲沒有等來爾朱氏的補給車隊。原來鎮中的一切根本就瞞不過爾朱氏!張寧心中感歎隨即又冷冷凝視梓由。自己尚且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危險將近,區區一驛使為何能鞭辟入裡,一語中的呢?若隻說是旁觀者清,張寧是萬萬不信的。梓由恍若未覺,神態依舊:“小的恒州刺史府驛使梓由。”張寧怒極反笑:“一介驛使能有如此見識?”一番言談下來張寧確信此人絕非驛使。能認出爾朱度律亦是不能證明其身份,除非爾朱度律也能識出他來。可很顯然,這並沒有。“將軍應當速速應對,而非與小的這等無關之人多作糾纏。”“你未免小瞧了我懷荒軍府。”張寧搖頭。“你的隻對將軍您有信心。”梓由笑嗬嗬道。“嘿…你要走?”“我家大人還在等候小的複命。”“……那便去吧!狗兒,帶這位……梓…驛使去領上些盤纏,這一路風餐露宿,不甚好受。”梓由長揖拜謝,轉身就走,狗兒亦步亦趨跟在其後,滿心想著這驛使確實有幾把刷子。如此看來自己的好處也是有著落了?這應當不是一位穿越者,張寧暗暗告訴自己。否則對方絕不敢如此招搖地出現在自己跟前,反倒很可能是某人的門客附庸受命來向自己釋放善意。這在南北朝亦是屢見不鮮。如此說來倒有些意思了,先是提醒自己朝廷大軍將至軍使不日到來,此番又警戒鎮中異變。他身後的會是誰呢?爾朱度律口中的恒州刺史尉羽?答案不會這麼簡單,日薄西山的尉氏焉能由此乾才?尉羽更犯不著為自己惡了爾朱氏,那會是誰呢?可惜主動詢問想來也是自討沒趣。一念及此張寧突然有些期待與此人的下次相遇了!當下他也不再徒做多想,起身徑直走向高歡所在的廂房,將蹲守在此的王彬狠狠拽走。王彬雖滿臉憤慨卻也不敢與張寧爭辯,隻好氣呼呼地悶頭跟在身後,一路狠踢石子,飛沙走石。張寧也懶得與其多言,點齊親衛就出了戍堡,一路直奔西街而去。西街顧名思義位於懷荒鎮西麵,作坊匠屋連綿,因而這裡鎮戶、營戶以及匠人雜居,向來是魚龍混雜之處。待到張寧趕到時臨近的幾條街都已被鎮軍封鎖,一位年輕軍官正帶著軍士彈壓著還不願散去的鎮民。此人張寧並不陌生,乃是庫莫奚人格朗哈濟,善鬥善射,在圍剿匪賊的戰鬥中脫穎而出,如今積功已升任甲士什長。以二十二的年紀任甲士什長,放眼整個懷荒鎮軍都堪稱出類拔萃。格朗哈濟長得濃眉大眼,剛毅的麵龐上常掛著和煦的笑容,是一位極其陽光的年輕人。瞧見鎮將與軍主親至,格朗哈濟快步迎上,將此刻情勢迅速道來。爭執最初起於一營戶與鎮戶之間,因各自親朋鄰裡的加入迅速惡化,繼而演變為械鬥。雖說鎮軍聞訊後第一時間趕來,可仍釀成了一人重傷,七人輕傷的局麵。張寧聞之神色陡然陰冷,真被梓由說中了。末了格朗哈濟稍作思索又謹慎補充道:“卑職已遣人搜查械鬥各家屋宅,待到軍士返回定為將軍報來。”這一次張寧的眼中多出幾分讚許,格朗哈濟作為低級軍官能想到這麼多很是不易。他轉而問道:“事主何在?”格朗哈濟手指一處擠著不少人的臨街宅院肅然作答:“魏從事正於臨時征用的宅院中調審雙方。”他口中的魏從事自然是指前番因行事剛正果決,而被張寧從吏員簡拔為法曹從事的魏有根。聽聞魏有根已先一步到來並著手處理此事,張寧冰冷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相較世家大族,魏有根、格朗哈濟這樣的人才是他用以掌控懷荒的依仗,是他的底氣。當下張寧不再多言,示意格朗哈濟為自己帶路。不得不說格朗哈濟雖是庫莫奚人,可辦事卻極為妥帖。在率先到達西街後他迅速命軍士將械鬥雙方分隔開來,同時單獨帶走事主,使得剩下的親朋鄰裡一時再無械鬥的理由,心中火氣失去源頭後立時被鎮軍士卒手中明晃晃的鋼刀給壓了下去。“將主,這些鎮民都是魏從事刻意放進來的。”注意到張寧的視線停留在宅院外擁擠的人群上後,格朗哈濟適時解釋道。王彬聞言有些惱怒:“讓這麼多人圍在這乾嘛,還嫌不夠亂麼?”“你懂什麼!”張寧冷哼了一聲,王彬立時閉口不言:“若沒有普通鎮民為證,哪怕魏有根成功解決問題,也保不齊會有人議論咱們軍府是不是屈打成招!魏有根既然是法曹從事,自當在眾目睽睽下審問此事。”這是為官之道,也是治事安民之理,魏有根能清楚這一點很是難得。站在張寧角度上所看的已是大局,是懷荒的安定與民心所向,因而他認為自己軍府中所需要的下屬不應當隻忙於案牘。王彬不懂這些,一時氣沮,隻暗道今日真是難熬的一天。想要低頭找些石子才發現周遭已是被自己不知不覺間踢得乾乾淨淨。倒是格朗哈濟思緒敏銳,眼前一亮的同時想得更深了些。既有法曹從事在此,張寧自然不願妄加乾預,隻朝前擠了擠向著堂中望去。擁擠的鎮民注意力同樣集中在堂內,時而低聲議論,倒也無人在意這三位新來者,隻有周遭數人發現到有官爺前來,都下意識退走隻敢縮到人群最末,遠遠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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