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張寧頷首以對,隨即仰頭又飲下一盞。
這從伯思部中繳獲的酒水實在一般,澀而微苦,聊勝於無。
他相信以鬱久閭悅的聰慧,已足能明白一切。
如其所料,此刻鬱久閭悅麵色煞白:“王庭遭遇奇襲…是你的主意?!”
張寧伸出手指蘸酒畫圈,輕敲桌案道:“誰的謀劃並不重要,公主殿下應當在意往後你鬱久閭該如何自處。”
他說著揮袖擦去圈邊一半:“鬱久閭氏之於草原的統治就如同這圈,王庭的毀滅已使其半空。
如今阿那瑰可汗欲要孤注一擲竭力一戰,所為的就是以勝利重新彌補上這缺失的一半。
否則隨著時間推移,鬱久閭氏僅剩的威望也會流失殆儘。”
帳幔呼啦啦作響,不時有軍士巡邏的腳步聲咯吱傳來。
鬱久閭悅眉眼低垂,再看不清神情,唯有張寧的聲音繼續。
“然而你我再清楚不過,此戰鬱久閭氏,或者說柔然絕無勝算可言。”
古言有雲以利相交者,利儘則散;以勢相交者,勢去則傾。
阿那瑰此刻的處境無疑便是後者。
而站在魏軍統帥李崇的角度,王庭既破,他接下來隻需結硬寨打呆仗,以堂堂正正之師穩紮穩打即可,以本傷人即可。
如此情形下,張寧絕非危言聳聽。
聽到此處鬱久閭悅猛地抬頭,眼底透出一股淩厲神色:“張將軍到底還想要些什麼?
這裡沒有旁人,何不直說!”
“好!”
張寧微抖袖袍,好整以暇道:“此戰之後漠北定有巨變,鬱久閭氏統領諸族的局麵再難出現。
屆時各部間少不了一番惡戰,公主以為到那時鹽鐵一類價值將會如何?”
鬱久閭悅好似早已料到,隻是定定問道:“張將軍想要些什麼?”
鹽是生活必須,鐵更是草原曆來都最為稀缺的戰略資源。
各部皆以鬱久閭氏為主時,鬱久閭氏尚能憑借王族之名聚攏大軍征討四方掠取,可一旦草原陷入內戰,鹽鐵一類的資源的價值自然就將會節節攀升。
且不說鬱久閭氏借此能獲利幾何,單以戰爭而論,擁有大量鹽鐵加之本身有著的存糧,足可讓其立於不敗之地。
張寧本以為自己一旦說出鬱久閭悅定然會心動不已,甚至其後的阿那瑰也會不假思索地同意。
可眼下鬱久閭悅的反應實在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未免過分冷靜了些?
難不成是因為女子天生對此不敏感,抑或是自己講得還不夠清楚?
他狐疑落到鬱久閭悅眸中,隻使得後者閃過一絲譏諷之色:“中原王朝對於草原的掌控影響向來就是以鹽鐵為主,小女子我即便不熟曆史卻也是知曉得。
天底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將軍要我鬱久閭氏拿什麼來換呢?!”
鬱久閭悅說到此處已然掃去了適才的頹靡,頗顯出幾分奪目英氣。
聞言張寧微微一滯,沒想到竟然自己倒還是小看了這位女中豪傑。
不過歸根結底張寧此刻掌握著絕對主動,因而他倒也沒有被揭穿得難堪:“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馬,我要馬!”
鬱久閭悅笑問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