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親冒鋒鏑,進不避難,將士視之,孰敢愛死乎?”
話雖如此可他的行為卻委實慫得緊,早已是站在高台最邊緣處,親衛在下方牽馬以候。
戰況旦有變化,頃刻就能逃之夭夭。
至於這番舉動會給其後營寨裡的兩萬餘諸鎮以及各州郡戍兵造成何等影響,則全然不在其考慮中。
數日以來漠中寒冷更甚,征發的青壯時時刻刻皆有因凍傷而死者,李崇自是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
對其而言倘若不能今日一戰定下勝負,那麼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失敗的。
哪怕此刻數以萬計的步卒精銳在廝殺中不斷倒下,哪怕傳令兵就在跟前,他亦是無所舉動。
他在篤定阿那瑰無法拒絕一舉擊潰步軍方陣,一舉活捉自己的誘惑!
即便知曉魏軍還有騎軍未出又如何?
鬱久閭氏等部輕騎不也是沒有上陣廝殺麼?
己方耗在此處糧秣財物消耗堪為天文數字,柔然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更為甚者,作為王族的鬱久閭氏僅有的威望正在日複一日的快速下降,阿那瑰又撐得了多久呢?
如其所料,此刻在柔然輕騎的簇擁下,一名身披狼皮頭戴氈帽的壯漢正皺眉瞧著魏軍飄揚於風中的帥旗默然不語。
此人長相怪異,濃眉之下眼窩深陷,藍色眼睛雖迥然有神可再往下看就能瞧見其窄高而彎曲的鼻梁,以及栗色濃須。
儘管麵龐頗為不協調,可其渾身隱隱散發著濃鬱的殺伐之氣。
而周圍環繞的騎者,無不是膀大腰圓的善戰之士,他的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正是柔然當代可汗鬱久閭阿那瑰。
這位曾被迫逃離草原南投元魏,一時惹得洛陽全城轟動,後又重歸草原建立霸權的柔然之主絕非是尋常莽夫,自然瞧得出李崇那公諸於眾的詭計。
可誠如李崇所想,他殊難拒絕此等誘惑!
目之所及三陣魏軍苦苦支撐,自己隻需再投入一支生力軍就能將其擊破,再往後就是毫無遮攔的魏軍帥台。
若能擒殺李崇這位魏國驃騎大將軍,從而大敗魏軍,便能洗去王庭被付之一炬的恥辱,再建鬱久閭氏的威嚴穩定岌岌可危的局勢。
阿那瑰右掌緊握成拳,死死盯著帥台所在,呼吸愈發粗重起來,像是一隻野狼正在鎖定自己的獵物,朝之緩緩靠近。
這是最後的機會,他不得不考慮這是否是自己此生僅有的機會。
倘若無功而返,自己便再無法集結起這樣一支大軍!
想到先前諸部頭人望向自己時的目光,那潛藏著的不信任與輕視,交織的陰謀與詭計,阿那瑰突然仰天長笑起來。
“李崇你很厲害!
就算我明知這是顆毒藥也必須得一口吞下!”
自打來到這裡,已是再無退路,若不放手一搏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