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數個念頭劃過匪首的腦海,而在他眼中那百騎衝入陣中的場景就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入擺放齊整的杯盞之中!
那些處在最前方的部曲根本來不及再有其他動作便被重重掀翻在地,前一刻還穩固的陣型好似被沙礫壘砌出的城牆不堪一擊!
重錘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散落滿地!
近百部曲頃刻間斃於馬蹄之下,位於後方的流民營戶們一片嘩然!
戰事的瞬息變化實在太過出乎他們的想象,眼瞧著那些平日裡強壯凶狠,一個可以揍己方三四人的契胡漢子像被割麥子般不斷倒下,無人不手腳冰涼,無人不腦子空白!
什麼良田牛羊,什麼不費吹灰之力!
這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蠕蠕,那可是蠕蠕啊!
這本應是極具輕蔑性的稱呼卻出乎意料的在北疆成為人人恐懼的詞彙,這本就證明的柔然人的凶惡可怕!
於是所有的美好幻想都被這些流民營戶們拋在腦後!
當啷!
不知是誰手中的兵刃忽然掉在了地上,接著是第二柄…第三柄……以至於片刻掉落聲不絕於耳!像是被洪水衝毀的堤壩,由流民營戶所組成的叛卒再無法堅守,開始不顧一切地轉身朝著戍堡中衝去!
“回來!都回來!”
有人想要阻攔但卻被匪首一把拽住衣襟:“彆管他們了!牽某馬來!牽本將馬來!”
先前破城時匪首以為大局已定便翻身下馬步入堡中,誰曾想瞬息間就已陷入死局,隨著柔然人踏陣本就僅有的一絲勝機被徹底殲滅,他明白麾下部曲縱然還能抵擋但落敗隻在朝夕之間,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隨從踉蹌衝去牽馬,匪首回首望向踏陣而來的敵騎心頭是說不出的苦悶。他明白此戰之後自己就將成為一隻東躲西藏的老鼠再不敢於北疆露頭,官軍不會放過自己,爾朱氏更不會放過自己!
想到這裡他不禁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正要趁機離開卻發現踏陣而來的敵騎忽然打出兩麵旗幟,一麵寫著“懷荒鎮鎮都大將”,另一麵唯有一個大大的“張”字。
見此匪首長大了嘴巴再說不出其它來,而在他的左側十丈外正有數十騎殺來!
此刻戍堡中,劉必等人也已被逼到了絕境中!
西南北三處城牆皆被叛卒所占,營房校場等處亦是不保,為避開叛卒鋒芒劉必隻好率領殘部退守東側城頭,意圖在此作最後的抵抗。
所幸的是大部分叛卒均處在惶恐不安中,餘者也在四處劫掠,從東側城頭望去整個堡中一片混亂,那些來不及撤離的百姓像是被怒濤席卷的砂礫,登時便消失不見!
官邸宅院所在之處更是燃起衝天濃煙與火光,叛卒像是在進行著毀滅前的狂歡!
“數月心血毀於一旦,我愧對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