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原由自然是因為爾朱度律清楚經此一役,當日威風赫赫的臨淮王定然會被朝廷去職不再任北討大都督。至於是否會削爵雖不得而知,但想必縱然其能安然回到洛陽,各族權貴高閥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畢竟折損的數千中軍裡不知有多少貴胄子弟,不同於前番伐柔然時的危險重重,此次平叛在洛陽高官大族眼中可是被當做輕而易舉之事,乃是族中子弟撈取戰功作為進身之階的不二時機。
因此出征前不知有多少人將子弟後輩安插調入隨行中軍,豈料到頭來竟是這般情勢?!
爾朱度律可不願在此刻與元彧有何糾葛!
“哼,這位臨淮王難不成還不死心,想要再做掙紮?”
雖是萬般不願,爾朱度律卻也明白說到底對方現在還未被正式去職,又是宣稱有緊急軍情,自己無論如何都得走上一遭才是。
隻是元彧絕不要妄想自己會調撥本鎮兵馬為其助陣!
幾名隨從迅速為爾朱度律穿戴齊整,接著便有神態凶惡體魄強健的凶悍武士隨其前往軍營。
幾番惡戰後殘存的中軍都駐紮在柔玄鎮外稍東,此地也正是當初李崇率軍北討時的駐地,然則當時驍銳雲集將星繁多,民夫輔軍何止十數萬,一派巍峨雄壯之象。
如今卻是寥寥幾將連同數千殘軍,全無半分士氣可言。
也真虧得元彧還窩得住,整日都呆在這軍營中真是苦心謀劃還想著力挽狂瀾,翻複敗局?
爾朱度律走在軍營中空氣中彌漫著說不出的惡臭,往日趾高氣揚的中軍軍士現在就如同被打斷脊梁的喪家之犬般三倆成團,目光黯然地盯著自己。
想來這些貴胄子弟們已是清楚了戰場的險惡吧!嘿,鮮卑人到底是陷在了洛陽的溫柔鄉中!
遷都洛陽?何其愚蠢!
他們早晚會與那些漢人一般軟弱!
如是想著爾朱度律的步伐更慢了些,似乎再沒有欣賞這敗軍姿態更令他感到愉悅的事了!
十餘丈的距離爾朱度律走走停停硬是磨了半炷香之久,就連等在帥帳前恭候的小校也顯出了不耐之色。
爾朱度律知道此人乃是元氏族人,不過講起血脈早就與當今聖上一脈隔了千萬裡,自己根本無需在乎!
待到通報後無視小校怒目而視欣欣然入帳,爾朱度律赫然察覺到帳中氣氛極為凝重,與帳外簡直無法同日而語。三名將領的神色更是陰沉中帶著幾分緊張,而坐於輿圖前的元彧更是麵色慘白,見到自己後隻擠出了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來。
這可不妙!
且不說這三名將領乃是中軍裡位高權重之人,是朝廷中排得上號的大將,即便是將要迎來仕途轉折點的元彧也絕不該是這副神情才是!
不由多想,爾朱度律將疑惑壓在心底作出溫和的神情恭敬道:“柔玄鎮將爾朱度律見過大都督,不知大都督此番召見有何吩咐!”
“禍事了!禍事了!度律兄出大事了!”
元彧難以按捺心中惶恐踉蹌著起身,衣袖頓時帶倒桌案杯盞,酒水灑落在絨皮上。
他本是宗室中有名的美男子常被人讚譽風流寬雅,又以博古文學聞名於世,爾朱度律從未見他有如此惶急一麵,哪怕是當日率殘部狼狽而來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