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穹廬微微顫動,本是溫暖的燭光也隨之明滅不定起來。
直至此時呼延治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後背已是儘數被汗水所浸濕,他本以為隻消十幾年白羊部就會恢複到往日的強盛,介時壯年的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帶著強壯的族人們掀起新的征服。
那是無儘的豪情與滾燙的熱烈,是男兒的雄心壯誌!
可如今,他不禁想到白羊部真的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嗎?
或許到了那時白羊部早就不存在了吧,或許到了那時他也已經改了姓氏,說著流利的漢話,住著寬敞的宅院……
呼延治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冷汗直冒,這是他此前聞所未聞更不曾想過的事,也正擺在自己眼前!
或許應當回到真正的草原上去!做一個真正的長生天的孩子!以鞍馬為居,以武力唯尊,聞風驅馳,視死如歸!這才是真正的草原男兒,應當是見慣了箭和血,骨子裡帶著桀驁不屈!而不是想現在這般整日裡惶恐不安,一舉一動都透著古怪的漢人氣息!
他如是想著旋即又暗自搖頭,斛律金一定不會應允的,他是做過漢人大官的,聽說他的阿爸也正在元魏朝廷擔任著了不得的大官!
更何況闔部脫逃可是重罪,斛律金怎會為了自己區區一個白羊部落觸犯律令呢?
年輕的白羊族長左思右想皆是無可奈何,他也曾想要將這不安感覺強壓下可取而代之的卻是愈演愈烈的心慌。
好不容易挨到黎明時分稍稍睡去,清晨便又被帳外的喧嘩聲吵醒,他昏昏沉沉的走出詢問這才得知,昨日還欺壓己方頗為威風的赫蘭都獨首級已是被割下傳與諸部,以震懾不服之輩。
也不知是否有意安排其首級所到的最後一處便是白羊部,眼下眾多族人正不斷潑以牲畜糞便以作羞辱。
望著群情激奮的族人們,呼延治不由苦笑一聲。自己哪還用多想,以斛律部如今的手段必然是早就定好的。
再問赫蘭部情勢,這個坐擁數千之眾的部族果然已被分割為三支小部,分彆賜予三名斛律氏功勳卓著的將領。值得揣摩的是三部既沒有沿用赫蘭之名,也不曾換上其他名字,就這麼不倫不類的存在著。
人們隻好暫時統稱其為琉裡部,又以左中右作為區分。整個過程沒有掀起絲毫波瀾,那些前日裡還跟隨赫蘭都獨之後對自己虎視眈眈,猶如野狼般的男人們竟是極為的順服!
這無疑是印證了呼延治的猜測,他暗自冷笑恐怕不久之後這三支部落就要正式改名斛律部,並入其間了!
連坐擁近千戰士的赫蘭部都能被找個由頭一口吞下,又更何況是如今的虛弱不堪的白羊部呢?
這一刻呼延治竟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感慨來!
也正在這時隨從稟報有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