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從六鎮以北至此豈止數百裡,流民中凡有勇力的不是被各鎮招攬就是結為賊寇逞凶一地,因而剩下的大多是老弱之流,琉裡洲上諸部根本就看不上!也唯有盛日部這般實力羸弱的才會收上些孩童,期望再過數年能成長為被部中引以為脊梁的青壯。
隻是這般做的代價實在有些大,不僅得白白供給數年的口糧,時而還得將與其一並到來的阿爺阿媽收入部中,簡直得不償失!
諸部頭人本是將黨老頭的此番舉動視作笑談的,沒想到竟真養出了些好手!
可是卻也有人想到不過是短短半年罷了,哪個孩童能如此成長迅速的,而有這般射藝的青壯又何愁填不飽肚子需要一路流離至此呢?
眼見著黨老頭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斛律金便無意在此深究。
在他瞧來黨老頭定然是不願當眾講出其中門道罷了,自己倘若再問簡直與逼迫無異,旁人見了怕是還隻道是自己以勢相壓!斛律部乃是一地之主,且不說斛律金不認為麾下兒郎會落敗,即便是敗了他也輸得起!
於是斛律金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無需在此多議後,轉而對那使者笑道:“敢問尊使不知此番某家兄長會否被征調平叛,自兄長投軍後算來已是十餘年未曾得見了!”
使者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明悟了什麼,亦是歎息道:“斛律氏當真是我大魏忠良,似這般一門皆報國的放眼京師亦是寥寥!
隻是某家聽令於大將軍,並不知曉除去本部外的調遣,恐怕是讓斛律酋長失望了!”
斛律金的兄長斛律平當初也是漠南草原上赫赫有名的才俊,於景明年間從軍做了殿中將軍,其後又遷襄威將軍鎮守一方。
算上在朝中為官的父親斛律大那瑰,斛律氏一門僅有斛律金一人在部落中主持局麵,這也是元魏朝廷對於境內各大部常用的控製手段,即便如此斛律金也是被要求著從軍數年。
為了避嫌斛律金除去與父親偶有通信外,與手掌兵權的兄長卻是沒有過聯係。此刻斛律金敢於當眾向使者詢問兄長蹤跡無疑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告訴此人自己的心思,使者自然也明白因而才會又後麵那番回答。
隻是答案終究沒有出乎斛律金的預料,他稍稍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此時不遠處突然掀起鼓噪聲來,接著就見著幾名青壯下馬扭打在了一起,旁側有人勸阻亦是有人呼喝著加入其中。
有資格參加射獵的自是各部箭術出眾之輩,心高氣傲自不消提,加之諸部間本就時有抵牾此刻大打出手下竟是轉眼間就演變為了數十人的毆鬥!
諸部頭人眼見此景簡直目瞪口呆,使者則是露出戲謔之色站起身來大聲叫好。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場精彩絕倫的獸鬥!
咒罵聲呼喝聲以至於馬匹的嘶鳴,困獸的哀嚎混雜一處傳入斛律金的耳中,他麵皮微微抽搐,右臂青筋暴起簡直就要將杯盞當場捏碎!
陰沉的目光掃過諸部頭人,眾人皆能感到這位斛律酋長隱藏的怒氣,隻聽他沉聲道:“把這些人統統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