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委實太過殘酷了些!
想起適才所見的靜謐宅院與親族的陣陣鼾聲,惶恐間許多人都忍不住暗暗立誓無論如何也要保家人無恙。
有人想要開口獻出家財求得一命,但話到嘴邊這不切實際的妄想就被自己否定。
若說是軍隊倒不如稱其為賊寇更為貼切,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不但財帛糧秣會被一掃而空,婦人也會遭受淩辱,男人則會被裹挾其中。作為在鹽司任職的匠人,周遭眾人絕然不願加入叛軍,更不消說坐視妻女受辱。
“敢問大人來自哪一鎮,您口中的鎮將是?”
“某家乃禦夷彆駕,這位呂將軍則效力於懷荒軍府,如今兩鎮皆由懷荒鎮都大將張寧張將軍統合!”
“統合兩鎮的張鎮將……”
向蕭細細念叨著,周遭鹽匠亦是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軍鎮對於他們而言絕不陌生,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北疆鎮軍都是整個大魏最強悍的一支軍事力量,能夠統合兩鎮的定非凡俗,不過眾人卻也知曉眼下的軍鎮是何等模樣。
“這位大人,我等匠人數代依存鹽司為生,不敢有其他奢想還請您勿要賊怪。至於今夜之事我等也並不知曉,麥氏的人頭我等也並未瞧見,您看可好?”
半晌之後還是向蕭率先開口,他顯然已是作出了決定。
對其而言縱然呂雄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剿滅麥氏,可仍是不能使自己等人以性命相托,倘若軍鎮真有擊潰叛軍的實力又怎會有今日的局麵呢?
他正待起身不料呂雄忽然麵露鄙夷,冷笑著道:“這麼說你等是要把頭埋進鹽池,在撅著腚等賊來殺了?”
忽爾海笑意依舊,他輕輕拍打著肚腩似乎並沒有聽到身後呂雄的突兀發難。
而相比起深不可測的忽爾海,顯然還是知根知底的呂雄更令向蕭少卻顧忌,他頓住雙手撐起身的動作苦澀道:“濟生你何必如此,我們這般的人雖被稱作匠工,可實際與那營戶又有何種不同?
不過是些被人鎖住脖頸的奴仆罷了!”
周遭工匠皆是麵露悻悻,隻聽向蕭繼續道:“無論是那麥氏亦或是曾經的呂氏,說來做的不都是將我等置於掌控中以圖鹽利之事嗎?對你等而言我們不過是工具罷了!
所以還請放過我們吧!”
這話說得實在懇切,即便是呂雄一時也啞口無言。
確實如此,似呂麥兩家這樣的鹽梟做的就是私鹽買賣,每每朝廷遣使來查時隻消交出一兩名鹽匠指認其走私池鹽即可保得本家無恙。照此說來真是將其視作工具不錯,可歸根結底誰又不是這般呢,呂氏麥氏看似稱雄一方,實際上也是鹽司之人牟利之物。
見呂雄語塞向蕭領著眾人起身便走,剛行出幾步身後卻傳來悠悠之聲:“向工莫不是還指望朝廷駐守於鹽場的軍隊能夠擊退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