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王彬未曾瞧過陳守教兩人一眼,待到安排切思力拔妥當就轉身離去。
見此情形鄭經平不禁低聲對陳守教叫道:“陳宇寧!你是癡傻還是瘋癲了?
那切思力拔曾是將主親衛,如今又掌千人騎軍!豈是你我二人能夠開罪的?!
他先前不過心血來潮嚇唬嚇唬你,何必較真?”
陳守教望著鄭經平苦惱的神色一時無言。
自全軍整肅而發後一路西行,過張北又至安固裡淖支流並在第三日夜宿於此。
兩人方才下馬正欲長歇就見輕騎馳來,言將主請兩人前去,儘管略有疑惑但兩人亦是不敢耽擱連忙隨其前去。
由於儘遣探哨,又有巫日合雲麾下黑衛長期監視柔玄動向的緣故,懷荒禦夷二軍今夜未有安營紮寨,而是儘量從簡。
許多將士裹著動物皮毛席地深睡,就連張寧也隻是坐在背風處,墊著皮裘烤火。
見兩人到來張寧也不多言隻示意各自坐下,不遠處傳來斛律金讓部曲迅速搭建柵欄圍攏戰馬的嗬斥,近處唯有木柴在火中嗶駁作響的燃燒聲。
南麵隱約可見綿延的樹林,其後似有雄關之影,但這顯然隻是恍惚間的臆想,此地距燕州大寧郡豈止百裡,哪兒能瞧見半點建築影子。往北則是聳峙的山脈在深沉的夜幕中逐次太高,最後竟連峰頂也消失在了雲層中。
大概隻有北地才能給人以這般的蒼茫感,相較之下此處數千軍馬不過是滄海一粟,毫不起眼。
視線向下,一望無際的戈壁平原上偶有奇怪的綠色光點在遊動。
陳守教心裡一緊,他知曉那是夜晚出來覓食的野狼!
當真是大膽至極,竟然已是毫不避眾了!但旋即就能聽見弓弦拉動的聲音,接著綠色光點驟然暗淡,隻隨風傳來淡淡的血腥氣息與哨騎的歡喜低叫。
半晌後斛律金喘著粗氣快步趕來,再過片刻王彬、格朗哈濟與受傷的切思力拔也聯袂而至,見此鄭經平頗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陳守教向左挪了挪為後至的兩人騰出位置。
見眾人齊至,張寧將百無聊賴下拿在手中撥弄木柴的燒火棍丟在一旁,他凝望著一張張麵容開口道:“今日申時朝廷軍與叛軍激戰數場,各有死傷,其後朝廷軍退入沮如城。”
“沮如城?”
斛律金率先蹙眉發問:“便是當初神瑞年間所建的那座?應當已是荒廢了吧!”
百年前魏太宗明元皇帝拓跋嗣北征柔然、丁零後,在位於柔玄以南的漢且如縣舊址築城,存放糧秣軍械以備戰時,也是中原商賈互通有無的重要之地。
沮如城繁盛一時,後在柔玄鎮的興建中漸漸沒落,以至荒廢。
張寧微微頷首:“這便是我今日要說的,李崇施以手段不僅瞞過了破六韓拔陵,連咱們也一並瞞了去。如今他既已悄然重修沮如城又退入其中,所為的自是與叛軍長久相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