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不知兩地地勢,隻能繼續問道:“阿六敦以及哪處更為方便?”
斛律金不假思索:“興和地勢平坦,其後有為拱衛平城所修的高牆長塹,於此處積糧送至向沮如城隻需兩日,又得水利可從容收兩州之糧。
相較之下牛川在青牛山下,雖也是沃野但用作運糧卻頗為曲折,末將以為李崇應當在興和積糧!”
“如此說來……”
“將主且慢,我已經朝廷軍乃是將糧秣囤於牛川。”
出乎意料的,就當張寧將要作出決定時,一道聲音極為突兀的插入其中。
陳守教伸出手指在以牛川為中心畫了一個圈:“李崇當世宿將,性格忠謹從不冒進,昔日征討蠕蠕其強征數十萬青壯穿行大漠供應大軍,以至過十萬人身死其中。
由此足可見此人一旦下定決心,必會毫不顧忌人力,縱然牛川向沮如城需近四日,但若是背靠青牛山紮營定然易守難攻無後顧之憂!
對於朝廷平叛大計而言,數千乃至數萬民夫運糧途經青牛山有所死傷,應當不被其視作艱險需慮之事!”
陳守教侃侃而談,眾人都隨著其手指將目光死死盯向牛川,耳畔他沉穩有力的聲音仍在繼續。
“登國元正月,太祖拓跋珪即代王位,大會諸部於牛川。牛川至此被視作皇族龍興之地,遣有精軍常駐此處,營寨甚至壁壘城牆應是完好,乃是儲運大軍糧草的不二之選。”
夜色深沉如墨,陳守教的一番話令眾人心中怦怦直跳。
切思力拔率先回過身來翻身跪倒在地:“切思力拔請命,求將主允末將率本部襲取牛川!”
斛律金也朗聲一笑後單膝跪倒:“兩軍對壘擐甲周旋、蹈刃屠城我不敢說勝過切思軍主,但若要隱藏行蹤扮作流寇牧民夜行百裡,切思軍主定然不如我!
此番還請將主允我率五百人出,阿六敦必為將主取下牛川!”
切思力拔惱怒異常卻也是無言反駁,斛律金麾下多是其本族子弟,自幼就馳騁馬背可晝夜不下。自己本部所也有不少騎士能做到這點,卻在數量少遠遜前者,身處恒州若出了紕漏被人識破便會危及本鎮,因而即便是切思力拔也不敢繼續逞強。
見此張寧欣然頷首,思慮片刻後囑咐道:“襲取牛川後亦不可久留,焚毀糧秣儘快北返。
介時兩州州軍得知必然來追,你可一路往北去到東木根山。”
斛律金重重頷首,又顧慮到己方大軍在外已是時不我待,索性連夜選拔弓馬出眾之輩五百,內穿皮甲外套裘絨,於寅時向南悄然而去。
張寧則率軍行至尚義四十裡開外一林中紮營,此地幾經廝殺伏屍過萬,饒是李崇曾使人掩埋屍首以避免疫病,可遠隔數十裡仍是有著濃鬱不散的腥臭氣與腐爛味。
當晚張寧宣布軍令,此後軍中不再以各鎮相稱,隻有蔚州軍這唯一稱呼。同時使格朗哈濟所部歸入王彬麾下受其調遣,張寧顯然是要借此大戰之機將軍中各派擰在一處。
就這樣過了四日忽有哨騎來報,一個時辰前曾有快馬入沮如城。隨即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能瞧見有騎士從南邊飛奔入城,其中數騎未至沮如胯下戰馬便暴斃而亡,乃是由城中兵馬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