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向著城下走去,賀拔允抹去麵頰猩紅沉聲道:“元公受命北道大都督是為討逆副帥,才乾眼界豈止高出元修義元彧之流數倍?可崇帥卻因東道都督崔暹敗於白道,而不納元公之策實在…實在…實在是有些使人匪夷所思!”
此刻南城門上下賊寇已被肅清一空,郡兵正有條不紊地占據各處要害,大開城門以迎李崇本部。
確認旗號無誤後李崇大軍向著柔玄城內挺進,鐵甲甲葉碰撞的鏗鏘聲與沉重的腳步聲逐次響起,赫赫王師的氣勢撲麵而來。
賀拔允目光緊鎖李崇所在,嘴中卻是不停:“東西部敕勒之叛於我大魏可謂正擊要害,元公諫言與其以疲兵討之,不如請簡選兵留守恒州要處更為後圖。
你我皆是六鎮中人豈會不知此策可用,但……”
說到此處他再難繼續張口,仿佛後來話語重若千斤。
前些時日朝廷決心改鎮為州,包括沃野、懷朔、薄骨律、武川、撫冥、柔玄、懷荒、禦夷等地都在其列。又重新啟用因苛政而被罷免前任東荊州刺史酈道元,使其為持節兼黃門侍郎急速前往北方各鎮,安撫鎮民的同時與大都督李崇籌劃整編官吏,籌備軍糧,裁剪機構事宜。
孰料路至半途僅剩的薄骨律、敦煌等鎮也傳來反叛的消息,酈道元隻能暫留舊都平城。
期間其與不被李崇委以重用的北道都督,廣陽王元深一番交談後引為知己,開始攜手整頓恒州事務,以備危時。
大都督李崇對此不以為意,反倒是將所轄諸州儘數托付兩人。於是兩人全心投入其中,就連持節前往懷荒、禦夷兩地授任張寧,酈道元也未曾親自隻遣副使前往。
畢竟對其而言北地諸鎮已然名存實亡,就連懷荒、禦夷二鎮亦是朝不保夕,不如與北道都督元深一同布局諸州。
當下侯莫陳順微微蹙眉:“此策確實可行,但崇帥所想與元公不同,更何況……此戰到底是勝了!”
“勝了嗎?”
賀拔允不禁望向身後黑洞洞的柔玄城,也不知為何竟有些心悸,好似自己漏掉了什麼。
但他心思雜而繁多,一時也難以追其淵藪,隻得強行將其壓下冷冷道:“即便斬殺破六韓拔陵又能如何?各州反賊如何能製?西邊諸鎮難道還要以疲軍一一收複?
兵臨關中的莫折念生又遣誰去平定?
你可知諸邊州因屢次強征秣輜重早已不堪重負,百姓更是怨聲載道,對於朝廷派去官吏背地裡恨聲咒罵不止!即便是恒雲肆燕幽等州亦是如此!
倘若戰事再行數月…恐怕諸州真就是另一個六鎮之地了!”
侯莫陳順愕然:“當真如此?”
賀拔允麵色更冷:“你難道不知早在月初時,崇帥就已下定嚴禁軍中再收各地家書了麼!他無法是想向這些諸州各郡的子弟兵隱瞞局勢,以雷霆手段鎮壓破六韓拔陵這等膽敢稱王之輩罷了!”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幾度,引得周遭士卒不由投來怪異目光。
見此侯莫陳順不得不使手捂住賀拔允的嘴巴,也在此時大軍至城門前,隨即分成數股依次入城殺向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