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玄城頭,破六韓拔陵狂笑連連,他一把攬過鬱英的肩頭手指李神軌所在:“官軍大破,這裡便交由給你,而我要去收拾李崇老兒了!”
破六韓拔陵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快步下梯,自扈從處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朝著鎮將府所在馳去。
此時的柔玄鎮已被毀大半,火光之下屍骸遍地,廢墟中常可見失魂落魄的鎮戶流民呆坐原地。
比起叛軍,鎮戶流民們今夜方才是經曆了從大喜到大悲再至絕望!
當州郡兵破城而入時,他們隻以為終於迎來王師,卻不想所謂的官軍其實與賊寇並無二致!大多數人心思全用在追殺斬首取功之上!
若非柔玄城初破時叛軍就強擄青壯入夥為兵,餘者隻剩老弱婦孺,說不得這些紅了眼的官軍就會斬下他們的腦袋以充軍功!
縱然如此少數人仍是向其伸出惡手,劫掠欺辱之事發生在各處。
而如今,城池再度易手!
麵對著重掌本鎮的叛軍,餘下的鎮戶流民多是擠在一處,將自己的身後儘可能遮擋在廢墟、矮牆之後,卷縮著身體意圖不讓叛軍發現,同時抵禦凜冽的寒風。
當破六韓拔陵率眾馳過立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他心思微動忽然掉轉馬頭朝著鎮戶流民們緩緩靠近。
因懼怕周遭還隱藏著散落的官軍,扈從們立時翻身下馬一麵將流民鎮戶從各處角落驅趕出,一麵迅速占據各處高點街口。對於鎮戶流民們,扈從們自是不會太過客氣,哪怕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員,可如今殺人起事後他們都自詡是漠南戈壁上的野狼,而再非是昔日受儘屈辱的羔羊。
每每想至此處其總會不由對破六韓拔陵投去崇敬的目光。
破六韓拔陵卻是開口嗬斥起扈從們手中的力道,繼而儘可能擺出溫和的姿態對一眾狼狽不堪的流民鎮戶們道:“我就是真天王!你們無需怕我,今日我打敗了官軍…以後整個北地都由我說的算!你們便也是本王的子民!
即是如此,有什麼要求…譬如你們想吃些什麼喝些什麼大可以都提出來!”
昔日沃野鎮起事時破六韓拔陵鑒於追隨者皆是武夫農戶,自然想過拉攏鎮中大族子弟與軍府官吏為自己所用,熟料後者對於自己可謂深惡痛絕。
縱然有少數人在威逼利誘下願投效自己,可先前隨自己起事的武夫營奴們卻對此極為排斥,甚至義軍一度因此而分崩離析。
不得已之下破六韓拔陵隻得當眾殺掉投效者,又在其後數日尋了個由頭連殺不滿者十餘人方才重安人心。然則此事迅速傳遍了其他軍鎮,於是在之後數次圍困都演變為了惡戰,那些個強宗豪族、軍府吏員寧可傾儘財帛也要煽動鎮民與自己死戰到底。
越是如此破破六韓拔陵對這些豪強官吏就也是痛恨,手段也越發殘忍,已至今日義軍中仍是與當日起義時一般無二,由具備勇力者主宰一切。
破六韓拔陵無疑是憂慮的,隨著今日大破官軍此等憂慮已然也增至巔峰,他清楚當自己真正掌控北疆大部分地盤後,就需得凝聚人心建立製度才行,否則哪怕自己稱了天王仍舊於山匪賊寇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