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張寧你安敢如此!我燕州各寺乃是受先帝之令統管僧務,你便是北道都督也絕無廢除之理!”
隨著絕境下的曇義發出一聲怒吼,惶惶不安的眾僧侶儘皆發出叱責與咆哮。
本以為受些懲處,再送些金銀與這道貌岸然的北道都督便能揭過此事,不料這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竟是要將自己革職!讓自己十數載的竭力搜刮都成空!
曇義如何能願?!
其餘僧侶亦是群情激奮!
有僧侶的身份,他們可以作威作福,無需為課稅勞役所累,即便有如杜洛周一般的叛軍也隻消奉上金銀即可。若是失了這重身份,在這亂世豈不是毫無依仗了?
見狀散布周遭的親衛立時拔刀出鞘,將其團團圍住。
森然的刀光下眾僧具是回過神來,心中的怒火也被頃刻間澆滅,個個麵無人色,唯有最後的一絲理智支撐著他們。
他們清楚縱然張寧身為統管諸州的北道都督,也絕無權廢除昔日文成帝所設僧製。
不料張寧昂然走近,眼神猶如鋒銳,睨視眾人道:“誰說本都督要廢除僧製了?”
聞聽此言眾僧侶猶如陡然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曇義更是露出一絲喜色,孰料下一刻他們卻被徹底打落!
隻聽張寧冷冷開口:“本都督並非是要廢除,而是貫行律製!
一日後由顯宏寺始,三州佛寺僧尼皆需受軍府考核。
凡道行精勤者,許其保留僧籍,無以對答或行凡粗者,不管有無僧籍,一律罷遣歸俗!
自此以後僧尼應安居於寺,有不安寺舍,遊止民間,亂道生過者須脫服還民,取消僧籍。
而各州郡,須有僧百以上方能營造寺廟,若有違犯,處以違敕之罪,將寺內僧眾驅出州!
同時僧祗粟之製因北地之亂局,暫以廢除!”
噗通!
寂靜的佛殿中忽地發出一聲沉悶之響,竟是滿頭大汗的曇義禿然跪倒在地!
接二連三的,其他僧眾亦是如此,個個失魂落魄。
自佛法興盛以來,各州寺廟皆香火不絕,不少達官顯貴為得太後胡氏賞識便篤信佛法,動輒施以千金。因而多數僧尼早已荒廢禪業,隻消作樂,此時突遇考核豈能對答如流?
身處維那管轄下的顯宏寺都是如此,其他郡縣小寺更是可想而知,加之僧祗粟可謂僧尼製的根本。
即由專門的僧祗戶定期上繳粟米,以供養僧尼,使能安心修行。然則僧祗粟逐步淪為僧官們放高利貸之本,甚至一度因或償利過本,或翻改券契,侵蠹貧下,莫知紀極,而引得民憤。
若依張寧這般施行,修佛的僧尼再無人供養,已然在實際上根絕了他們的立身之本!
隻是在明晃晃的刀劍之下,麵對從來都以儒學立身的州郡大族冷眼相對,失去皇室推行庇佑的眾僧根本無力反抗。
於是他們便隻能眼睜睜瞧著張寧揮動衣袖,闊步走出大殿。
董華圃見此亦是不由汗水濕背,心中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