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自是知曉眾人間不同的心思,當即擺手笑道:“斛律將軍與鄭參軍是持重穩妥之言,曹將軍與鐘參軍則乃是大義之舉,皆無過錯!
何況這本就是軍議,召你等來此所謂便是群策群力,若隻因一番言語就怪罪於誰,下次本都督再有召,恐怕諸位都不敢來了吧!”
眾人聞言皆紛道不敢,獨獨盧景祚笑答:“都督相召定是要來的,可心頭如何想卻是不敢再說了!”
“哈哈哈!”
張寧朗聲又笑,見眾人神色都已恢複如初便對盧景祚道:“盧長史可是已有對策?”
身為將軍府長史,盧景祚當真一語切中要害:“若梁軍真能連克堅城,進圍洛陽,我軍倘若坐視不顧,定受天下人非議。
但真要是大舉南下,莫說是河北諸州,便是那爾朱榮都會瞥下梁軍不顧,回頭來阻!
無論水陸,定州是必經之路,中山、常山、巨鹿三郡或有爾朱榮親信族人所掌,所畏懼其軍威,惶惶不可終日。
我軍由此而過渡滹沱河,若其從秀榮、太原遣精軍一支出井陘,立時可控中山、常山兩地。
介時不但切斷我軍退路,亦可北上直接我範陽郡!”
隨著他的講述,扈從盧平、盧笙推出輿圖,並以長杆一一為諸將指點,眾人皆是立時意識到了問題嚴重,張寧亦暗暗頷首。
此番分析極有見地,定州向來就是山西與河北相爭的軍事要隘,更確切的說保有井陘者,可攥有對另一方的絕對打擊權,進攻任由其意。
昔日漢將韓信由此東出,斬成安君陳餘於今讚皇縣,追殺趙王歇於襄國。元魏道武皇帝拓跋珪也是由此一舉攻破中山,事實上滅亡了後燕。
若再算上前秦明相王猛出潞川,平滅前燕,三者皆是從山西出太行八陘儘占河北之地。
待到後世安祿山之亂,其占據河北的安祿山不願與據有山西的太原節度使王承業死磕,便率大軍南下直取潼關。豈料他手下的常山太守顏杲卿心向李唐,忽然舉起義旗,與太原節度使王承業連成一片,一舉動搖河北。
河北諸州除幽燕外,冀州等地根本無險可守,一時間眾叛將皆歸降,響應者多達十五個郡,令安祿山不得不立時回軍!
正因此地乃是河北心腹要害,如今哪怕爾朱氏大軍在外東征西討,其仍能以秀榮、晉陽這等根基之地裡的數千精軍壓得河北諸地喘不過氣來。
事實上,這也是其可暫時坐視河北不顧的原因,隻要掌有山西與井陘,派心腹掌控中山等地,河北不過是其桌上之食,隨時可取。
安北軍今日倒像是過來的安史亂軍,即便全據河北,也被爾朱氏用刀子頂著腰腹。
當然,張寧也不認為自己是叛軍。
想到這裡他怪異的笑了笑,繼而再度望向盧景祚,等待他稍後的一番言語,若猜得不錯,戲肉當在此處!
果不其然,盧景祚稍稍停頓後向前邁步,接過長杆直指圖上一處:“佯裝大舉南下,實則發兵直取此地!”